白晓寒沿着老旧的消防步梯飞速向上奔跑。轻便柔软的护士鞋底踏过楼板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在黑暗中过于显眼的白大褂早被扔在电梯间,她像只矫健的山羊在崖间攀缘腾挪,眨眼的工夫已经爬到了四层。这座有三十个年头历史的门诊大楼已经停用,白日里还有搬运东西的工人往来,到晚上基本就是个空壳,只剩还没关停的电力系统,维持着一些基础设施的运行,包括走廊上昏暗的应急灯光。
不过白晓寒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光亮。身后的追踪者怎么都甩不掉,有一两次,她甚至能听见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担心灯光下拉长的影子暴露行迹,她干脆抢步到配电间,切断电闸,自己则凭借着对环境的熟悉,毫无阻碍地转过墙角,窜进走廊尽头的房间。木质老式办公桌下的空间足够成年人藏匿,但她看也没看一眼,径直拉开门后的更衣柜,侧身小心地钻进去,再把柜门掩好。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绝不会再多看那个病人一眼,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医学生的专业素养注定她不会对病人与其他狂犬病患者的细微差别视而不见,更不会允许她在看见护工粗暴地为病人注射超出剂量的镇静剂并试图将病人从单人病房转移到老门诊楼时视若无睹。不过,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护工的罩衣下还藏着把胒泊尒軍叨。
闪着寒光的锋利豞蹆叨挥来的刹那,白晓寒整个脑子都是木的,几乎穷尽毕生的反应力和爆发力向后躲开,转身就逃。要不是从小练长跑积累下的良好体能,她早已去见马克思了。
只顾逃命的时候无暇多想,这会儿躲在狭小的衣柜里,倒是生出不少乱七八糟的念头,亲朋好友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转过一遍,最后停在一张干净俊朗、棱角分明的面容。
如果她真的在劫难逃,路小佳会是什么反应?这么想着,脑子里甚至连画面都有了:路小佳怀抱她的身体,双眼殷红如血,隐隐泪光闪动,更夸张的是,两人还是古装扮相,尤其自己那衣裳首饰,华丽得简直爬起来就能去参加汉服走秀。
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白晓寒晃晃脑袋,把不合时宜的幻想挤出脑海,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然而那压迫感极强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出现。
白晓寒知道这并不代表自己安全了。那人可能正在逐层楼搜寻她的踪迹,也可能藏在某个暗处的角落,等着她主动现身,送上门来。和一个利刃在手的壮年男性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只能以静制动,保持足够的耐心,等待机会。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楼梯的方向终于有动静传来。白晓寒浑身不自觉地一颤,透过衣柜的缝隙盯住房门,右手迅速握紧藏在身后的手术刀。
轻微的脚步声绕着走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终停在这间屋子门口。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白晓寒深吸口气,趁来人往屋内张望之时,陡然推开柜门,向背对自己的黑影扑上去,紧握的手术刀直接划向他的颈动脉。可惜对方反应比她想象中还要快上许多,就在她接近的瞬间,好像预感到危险似的身子一晃,险之又险地闪开她的攻击,随即一手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把她整个人牢牢控制在自己身前。
唯一的武器掉在地上,白晓寒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冷汗瞬间从后背沁出,冰凉刺骨的感觉直渗入心口。咬紧牙关,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心道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些,却还是难掩本能的恐慌,几点晶莹随着闭目的动作被眼帘眨落,正滴在对方的手背上。
“你可真会先下手为强。”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听见身后传来无奈的低笑,禁锢她的手轻轻松开,收回去似乎在口袋里探摸着什么,再次递到面前时掌心里摊着包手帕纸,“差点被你一刀封喉,我还没来得及哭,你倒先哭上了。”
没有接那包纸巾,白晓寒回过头去。
借助最里面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色,她对上一双眼睛。
清湛明澈的双眸并非泼墨般纯黑,而是带了点不明显的深灰,将锐利的锋芒掩藏在慵懒之下,抬眼间宛若敛尽漫天星光。
白晓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张嘴想要说话,然而大脑中千头万绪,怎么也快不过身体的反应,急切地向前倾身,如倦鸟投林落入轻微起伏的温热胸膛,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争先恐后涌向喉头的言语全数化作一个名字,被她衔在唇间反复低吟。
路小佳。
这三个字,是此刻最令她安心的咒语。
知道她此刻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安慰,路小佳展开双臂,将她严丝合缝地拥进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很是温柔地说了句:“不怕了,我在呢。”
花了几十秒平复心情后,白晓寒从他怀中抬起头,仰视他的眼睛,目光中警觉仍未完全褪去:“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有没有碰到一个护工打扮的男人?”
“护工?好像有几个吧,我没注意。”路小佳低声说,“我在新门诊楼那边找不到你,就去总控室查了整个院区的监控,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