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收了回来,开口道。
“怎么说?”陆令遥舒舒服服地倚在窗边,章迟一走,车厢立刻宽敞了许多,她也不必端着那副累人的病妻模样,姿态一下子松散下来。
“明明是章家闹了妖邪,有求于我们......”他嗤了一声,“可他并不在乎我这个散修有多大能耐,反倒是对你在意得很。”
“所以?”
萧炽迎着陆令遥期待的目光,笑道:“定然是那毁山的狗贼没走远,偷听我们谈话,特意在隆宁设下圈套,等着捉你呢。”
陆令遥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你要骂叶俞川狗贼到什么时候?”
萧炽瞥她,“你终于肯承认那狗贼是你的好师兄了?”
陆令遥勾了勾唇,“你也没问过呀。”
她叹气,“也不知是哪个傻子,强喂了人真言丹,却只问了一句话,真是浪费我无妄山的丹材。”
“你!”
她挑衅完,又怕这发了猫疯的人没完没了,悄悄将话转了回去,“放心吧,想必那下给无上剑宗的缉拿令,应是叶俞川一人的意思。上清即便要捉拿我,也轮不到他一个闲神来冲锋陷阵。”
“谅他近日也来不了了。”萧炽扬眉。
陆令遥暗笑道:“你将他伤成那样,以叶俞川的性子,只怕十天半月都不会出门,更别提来寻我们的晦气了,自然是来不了的。”
说罢,她扯了扯萧炽垂在身侧的长发带,“所以你也觉得,章家这榜,并非是给修为高深的仙门弟子瞧的?”
车厢内沉默片刻,萧炽了然地看向她,“谁说不是呢?”
“只不过,他们想要的,是修为高深的女修罢了。”
前马停蹄,三五辆并数匹开道的良驹齐齐停在了一座宅门前。
陆令遥刚踏下马车,大片鲜血般的红绸扑面而来,此时已近黄昏,却未见到什么宾客,只宅院内隐约传来一丝半响的唢呐之声。
“抓紧我。”萧炽悄然耳语一声。
她如今灵根破毁,感应时灵时不灵,从善如流地与他十指紧扣。
跟在其后的马车也下来几人,个个灵剑傍身,五女二男,其中两人身着同色法衣,似是宗门中人。
管家开门来请,陆令遥维持着病弱凡人的姿态,落在最后,与萧炽悄声说:“这章大公子娶亲,怎么连个宾客都没有?”
他们前头走着个黄衣姑娘,闻言停了脚步,回头冷笑:“这样荒谬的亲事,便是请我也嫌晦气!”
她言语十分尖刻,声音却压得低,没引起旁人注意,似是知晓其中内情。陆令遥上前半步,与那黄衣姑娘并肩而行,问:“姑娘为何这般说?”
黄衣姑娘面露诧异,“你们跑到这龙潭虎穴来,也不先打听打听?”
陆令遥摇了摇头。
黄衣姑娘见她生得面善,又不似能打的样子,想来是被身旁这位贪图赏金的男子带进来的,思及此,她狠狠瞪了萧炽一眼。
萧炽莫名奇妙,将陆令遥往身边带了带,离这个凶巴巴的人远些。
黄衣姑娘放缓了脚步,心想这两人行为怪异,长得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折在这里属实可惜,不若将事情给他们抖落清楚,早些吓走的好。
她看向不远处张灯结彩的厅堂,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娶亲的章大公子才几岁?”
陆令遥猜道,“未及弱冠?”
黄衣姑娘面露恶心,“十二岁。离及冠十万八千里远呢。”
陆令遥皱了皱眉,“确实小了些。”
“何止啊,”黄衣姑娘朝那后厢房指了指,“这娶的还不是正经的妻子,而是第三房小妾。”
陆令遥难得说不出话,噎了片刻,道:“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娶这么多妻妾做什么?”
黄衣姑娘不屑道:“子承父业呗,他的老爹章老爷可是娶了二十八房小妾,还在府里养着男倌,欺男霸女成性,我呸!”
萧炽忍了又忍,实在觉得荒诞,“他家疯了不成?”
黄衣姑娘话音一顿,看着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拧眉,突然噗嗤一笑。
“骗你们的。”
“章老爷是个混蛋不假,可这小公子么......”
“据说是他被府里的妖邪害得快死了,章家病急乱投医,不知听了什么谗言,寻人给他冲喜呢。至于他那正妻,似乎是打小就养在他家的,年岁比那公子大了许多,也不知是什么来历。”
她正说着,领路的管事停了下来,前厅端坐着一弱柳扶风似的窈窕美人,约莫二十余岁,见人来了,便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相迎。
“瞧见了么?”黄衣姑娘努了努嘴。
“那位便是那十二岁小公子的荒唐正妻,如今都称一声章少夫人。”
一阵昏风悄然拂过,陆令掖了掖微松的鬓发,倏而抬头,正与那章少夫人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