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吧,老肉总要炖得久些。”
小姑娘眼前模糊一片,耳边似乎有汩汩流动的嗡嗡声,她死死抠着地面,腹中倏忽一热。
一柄血刃突地从她身下飞出,飞刃几番旋飞,抓着老婆婆的几人甚至来不及尖叫就变成了无头的干尸,仰面倒在地上。
他们的血四散喷溅,随着骨碌碌滚落的头颅一路流到小姑娘脚边,那只发着腥臭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无数如惊起的蝶群般翻飞的血刃搅成了碎末。
又落雪了。
玉片似的白雪一枚一枚落在她面上,又化成无暇的水,洗净她眼前的大片血色。
好吵。
她隐约听到流民抢食的声音,身边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乱玉飞花纷繁落下,将她与血刃一并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新出的日头照在漫山的皑皑白雪之上,仿佛给这杀戮之地渡了一层圣洁的光。
她听见一天籁般的女声,似乎在同什么人谈她:“还没入道就凭着本能凝血成刃,险些引气入体直入道途,这等天赋实在难得。”
另一女子凉凉道:“天赋虽好,心性如何却有待考量,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毒,只怕这天赋生在她身上算不得好事。”
那女声顿了顿,似乎对此并无不满,“先带回去再说罢,我无妄山上冷清得很,让她来,也好给川儿做个伴。”
她们交谈声停了一刻,有人道:“好似醒了是不是?”
“去瞧瞧。”
眼前迷蒙散去,一仙姿玉容的女子正认真地瞧着她,“你方才也听见了罢。我观你骨相瓌奇,灵根菁纯,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她指尖一旋,拂去她满身风雪和伤痛,一根幻化的小木藤在她发间穿梭,不过几下就绕出一个清爽好看的髻,被藤簪牢牢固定在头顶。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仙道之妙。
女子俯下身,轻声问:“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陆令遥遽然闭上双眼。
师尊的脸如破碎的镜子砰地散开,浓稠的黑雾再一次升起,山神庙、老婆婆、吃人的流民,无边的血色都被黑暗吞噬,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了一片虚无之中。
“迷梦么?”
陆令遥低着头,纤长如玉的手指无声地收紧,还真亏了这妖怪提醒,否则她都快忘了冻瘃是何种滋味了。
她也快忘了,师尊的声音了。
陆令遥浑身冰冷,好似真的才被人从雪地里挖出来一般,她学着小时候的自己捧起手呵了口气,下一瞬却被人拦腰抱起。一阵风似的朝前冲去。
“萧炽?!”
一团遮天盖地的巨大黑气在身后穷追不舍,时不时发出暴怒的吼叫声,震得陆令遥耳畔发麻,她捂着耳朵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萧炽侧身一翻,躲过那黑气中不断伸出的尖长爪子,“我把他的幻境一把火全烧了,谁知道这妖怪脾气如此大,死咬着我不肯放!”
陆令遥见那黑气一路落下乱七八糟的黑色焦渣,默了默,“你烧的......应该不止幻境罢。”
萧炽:“......还有它的喜服。”
陆令遥:......
虚无中凝结的团团迷雾被萧炽随手打散,里头的包裹的人渐渐显了出来。
黑气却跟看不见似的,呼吼着奔袭相逼。
陆令遥无奈:“我觉得......你把我放下,我兴许还安全些。”
“安全不了,”萧炽牢牢箍着她的腰,“这是它的地盘,那股黑气到处都是,杀也杀不尽,稍不注意就被拖进幻境了。”
“那不是幻境。”陆令遥将冰凉的脸颊贴在他衣襟上,汲取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嗯?”
“是梦,”她余光在那些躁动不安的云雾团中一扫,“貘妖不吃人,也没什么害人的本事,只会造些恐怖的迷梦,驱赶凡人罢了。”
萧炽飞身而起,重重踏在黑雾之上,道:“这可不像不害人的样子。”
他运力一踢,黑雾滚出数丈,又锲而不舍地卷土重来。
“所以要怎么对付它?”
陆令遥盯着那团黑蒙蒙的雾气,出声道:“将他逼到西南角,最好是直接踹进那处还没成型的梦云中。”
“既然这梦非做不可,那不如反客为主。”
陆令遥冷声一笑,“就让这貘妖尝尝,它自己造的美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