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险些摔了下去。
“仪门抱厦,十九厅堂,檐上还铺琉璃瓦......”陆令遥沉思片刻,“莫非是哪个豪富权贵弃下的宅院?”
萧炽走上前,指尖在那两幅竖匾的字形上一抹,声音笃定,“这是个祠堂,家祠。”
“祠堂?”郭英儿有些咋舌,她在镖局行走,见过的豪室富家也不算少,可把祠堂修得如帝王宫室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不会逾制么?”她惊道。
陆令遥垂眸想了想,“我记得隆宁数百年前曾经出过一位开国帝王?”
郭英儿有些懵,半晌才点头道:“似乎是的,只是改朝换代之后,除了山中的老人,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事儿了。”
她若有所觉,“仙长的意思......这里是......”
萧炽接上她未尽之言,“若是帝王家祠,那什么制式都说得通了。”
陆令遥点点头,“占个山头的也不是没有。”
郭英儿挠了挠剑柄,“怎么说的跟山匪似的......”
陆令遥被她逗笑,看着眼前荒败之景,面上浮起一丝惑色:“就是不知这貘妖的梦是什么时候,怎么连帝王家祠都破败成这样?若是那朝还在,不会不加以修缮,若是覆灭了......这处家祠也应被后来者付之一炬才对罢。”
“说的也是,皇帝连前朝的子嗣都容不下,怎会让他们的祖宗摆在这里碍眼。”她正嘟囔着,突然下意识掩住了自己的嘴,心中有些后怕,仙长们可无所顾忌,她可不行,妄议皇家可是死罪。
陆令遥正朝她黠然地笑,“别怕,此处之言,天知地知你我知,传不出去的。”
话才毕,回廊墙外隐隐有几人的脚步声传来。陆令遥还未细听,天地倏起变化,整片阴暗的天幕如突然袭下的巨盖,轰隆隆地砸下来,腐朽的横梁飞檐却与之相反,疾速地朝天撞去。
萧炽下意识将二人护在身后,一手护身法诀还未凝起,就被数不清的倾盆水柱兜身落了过来。
他们醒过神,身前是一汪小小的湖,参天的草根拔地而起,硕大的雨珠落在巨山一般的石阶上,被人踩出震耳欲聋的击水声。
郭英儿脑中发蒙,“这妖物做的什么怪梦,哪里来这般大的雨!”
“不是雨大,好像是我们变小了。”萧炽凝气将她们带到不远处的正殿内,循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去,
陆令遥抬眼望着这好比天高的殿门,“兴许是这貘妖出生不久,道行太低,胆子又小,见来了人便把自己缩成一团,以它那时的眼睛来看,万物自然是这般模样了。”
“不过他人梦境果真新奇好顽,”她言语中莫名有一丝兴味,“好似自己成了只细弱蚂蚁。”
他们所观之物有限,只见半阖的殿门被人推开,沉积的灰尘霎时在地面扬起了浩荡沙尘,似乎还有兽类细小的喷嚏声。
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二人皆衣着上佳,沉默不语,一挥手便让殿中尘沙消失无踪,晦暗的殿内无烛自亮,为这阴森萧索之地平添了一股簇新的喜色。
郭英儿眼神飘过来,“是修士?”
陆令遥无声地点了点头。
先进来的男子在供奉的案桌上铺开一份卷轴,以灵力为笔,俯身写着什么。
年轻女子紧挨在他身侧,姿态亲昵而不失礼节,她嗔笑着问:“与我结契,你当真不后悔?”
男子收起掌心溢出的灵光,侧身让出了位置,声线平稳温和,“到你了。”
“你还没回我的话呢,”女子爱惜地接过卷轴,却不肯写,“若千年之内我未能飞升,你可还愿意等?”
男子似是无奈极了,叹气道:“多久也等得。”
他们以灵签契,共以道途起誓,在荒芜的凡人殿宇中彼此相对,从此生死相依,命运与共,大有无怨无悔之态。
郭英儿和萧炽皆是一脸茫色,“他们在做什么?”
“结契,”陆令遥不知在发什么怔,许久才回道:“是仙门结为道侣的仪式。”
“仙家礼节......怎么这样简陋?”
陆令遥淡淡道,“可简可繁,也有极其盛大邀各大宗门前去观礼的……其实心誓立下便是成了,旁的都没什么要紧。”
此时心誓已立,男子不知附在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粲然一笑,转身出了殿。
殿中烛火摇曳,展开的卷轴金光四溢,男子垂眸看了半晌,突兀地发出一声怪笑。
他两指灵气如刀,硬生生剜进心口,将那道不属于他的碧色灵力剔了出来。
随后,弃之如敝履,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