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看表小姐拿着帕子笑,心中更加放松了,拍着手说,
“原想着让你给做个鞋子,怕时间不够,若你能快些,说不定也能腾出做鞋子的时间。”
沈玉暖没说话,原来不管有什么变化,这位嬷嬷的心思是不会变的。
对原主也是如此,态度更加不堪,没有如今还算正常的语气,而是命令。
原主性子软弱,哪怕心中气愤,却不懂的反驳,人善被人欺,最终被磋磨了一路。
如此颠簸的马车上,只坐着就已经够不舒服的了,看书也不能够,何况做绣活,不是在开玩笑?
可偏偏原主做到了,她一路被针扎了无数次,手指上满是针眼,来回四天,哪怕母亲下葬的那天,也没有停下。
没日没夜,熬红了眼,才在回到李府时绣完了八张帕子。
打那以后,眼睛就没了以前明亮,看东西,远一点的总模模糊糊。
一个奴婢,哪怕莫执欢同意,也不可能如此张狂,更何况是个老嬷嬷,更该清楚规矩。
可对方偏偏做了,不止做了,还时刻监视着,言语辱骂讽刺。
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动手了,腰上掐,腿上踢打,都是不能示人的部位,欺凌的毫无负担。
若没人授意,谁信?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而这位李嬷嬷又是李夫人心腹的娘,基本等于一家子都是李夫人的人。
也难为了对方在门口的那一场表演,做给周遭看的。
邻里邻居不是同朝为官,就是勋贵大家,哪怕街上没什么人走动,可那一个个门房,都在门缝里看着呢。
门口发生的事情,不用一刻钟就会传遍整个圈子,说的什么话,什么神态,都能演的别无二致。
为了显示李家的仁善,做一场不费力的戏,得个好名声,多划算的买卖,呵,无处不算计!
“嬷嬷何苦为难自己?马车上坐绣活,哪怕是我也是不能够的,难道嬷嬷有这般绝活?”
沈玉暖笑的开心,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事物的小孩子,好奇的不得了。
“那我倒要好好瞧瞧了,嬷嬷真是有大才呢。”
说着翻开了八张手帕,每一张的花纹都非常繁复,想要绣好,非得静心,下功夫才行,原主的艰难可见一斑。
“不止能在马车上刺绣,还能做鞋子?”
很自觉的打开了对方的包袱,果然从里面找出了鞋样子,还未剪裁的鞋底。
眼底没有情绪,嘴角最翘着好看的弧度,与对方浑浊的双眼对视,“还在等什么?嬷嬷开始吧。”
李嬷嬷因对方的表情心中惊悚,可话要说清楚,“不是,表小姐,你怕是没听懂我说的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这些你能在五天内完成,还包括鞋子,很厉害呢,加油吧。”
末了还加一句,“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嬷嬷千万别浪费了,好好做。”
总是被打断话,李嬷嬷很生气,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这些都是给你做的!别给我装!做不出来,信不信我扔你下去,荒山野岭的让野兽吃你的肉喝你的肉!啊,对了,还有你那个贱人娘的尸体也一起扔!”
李嬷嬷脱口而出的是这样的话,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是,
“啊呀,表小姐放心,我的本事自己清楚,别说八张帕子一双鞋了,哪怕再加一身衣裳,也是能做出来的,马车上算什么?”
说着一脸惊恐,手下却不含糊,已经开始穿针引线扎了好几针了,流着血对莫执欢笑着说,“没事没事,表小姐别担心,放放血对身体好!”
沈玉暖笑的意味深长,淡淡道,“是的,放放血对身体好,尤其身体里有黑血的人,放出来才能说是人......”
呵,这话曾经也对原主说过,扎的满手血,擦不管用,又怕染了帕子,最后只能缠起来,笨拙的刺绣。
这位老妇人讽刺道,“放放血对身体好,嬷嬷都是为了你好,以后明白了定会感谢我的。”
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呢?无耻的程度总是能突破她的预期。
哪怕主子吩咐了,可有良知的人心中的道义也不允许他们如此行事,可见恶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嬷嬷真是心诚,手破了还继续,小心染了帕子。”曾经说过的一句句,都还给对方。
身体不受意志的控制,她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可偏就这么做了。
心里气的要死,恨不得撕了对方,可同时又怕的不行,她到底怎么了?
怕吗?怕就对了。
“我娘在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样,赶车的大叔若不稳,肯定也会觉得颠簸的吧......”
莫执欢轻飘飘的一句,语气是说不出来的空茫淡然,像是呢喃,却吓的李嬷嬷哆嗦,手上又多扎了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