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养父母的离世对杨佳琪是灾难的话,那么治疗期间不断使用的激素类药物,对她就是毁灭性打击。
她迅速胖起来,胖的很顽固,而人都是视觉性动物,和养女的娇俏玲珑比起来,从没相处过的亲生女儿就像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残次品。
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原主永远是被落下的那个,也没人问她愿不愿意一起?
才经历了养父母的惨死,自身疾病的侵袭,身世的变故,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来说,没有亲人的安慰开导,自卑抑郁不是很正常吗?
作为血缘亲人更应该细心呵护,慢慢陪她走出阴影。
偏偏刘家两口子集体失忆了,他们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不停的做比较。
一个开朗阳光,一个内向阴沉;一个会叽叽喳喳分享趣事,一个问十句也回答不了一句;一个面容姣好,一个肥胖丑陋......诸如此类的比较在生活中屡见不鲜。
比来比去,亲生女儿成了应该被踩在地上的泥,而养女就是他们捡来的宝,要捧在手心好好爱护的珍宝。
他们忘了,杨佳琪在她养父母那里也是如珠如宝长大,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却在亲生父母这里明珠蒙尘。
啧啧啧,来自亲生父母的补刀才是最致命的伤害啊......
手机铃声响起,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刘母?
原主升上高中后从家里搬出来住在离学校十分钟路程的出租房里,已经两年了。
自从有了一个人独处的地方,除非必要基本不回家,过年时也就呆三天,一年中能接到父母电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生活费打到卡里,没什么见面的理由。
要说学校离刘家别墅区有多远?也就二十分钟车程。
现在不年不节的来电话?沈玉暖仔细回忆,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段记忆。
再想想时间,原主高二期末,刘雨珂初中毕业原主比入学时间早一年读书,刘雨珂又晚一年,两人正好差出两个年级。
啊,对了,刘雨珂就是那个得到双份疼宠的幸运儿。这家人就是在这个暑假集体移民的,这通电话应该就是通知。
“喂。”
“佳琪啊,明天是周末,你来别墅一趟。”
“好。”
果然记忆没有出错,沈玉暖模仿着杨佳琪的语气,废话一句没有,电话匆匆挂断。
大热天的,她已经受不了浑身黏-腻腻,像糊了一层纸在身体上,连呼吸都沉重无比,必须泡个澡才能活过来。
干脆下午请假不去学校了,就在空调房躺着吧。想来班主任会欣然接受,班上没有了原主对众人来说估计连空气都清新了。
学习成绩挂在中游,寸步难行,大热天的还是不要影响其他人比较好。
很残忍,但这确实是请假后班主任的真实心理活动。
夏天在别的女生眼里是秀身材的好时机,在杨佳琪这里就是灾难。
走两步喘三喘,大汗淋漓是常态,哪怕在空调房动一动也出汗。
高一的同桌是个男生,嫌弃杨佳琪,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班主任说,
“老师,我和您没仇吧?为什么把我和杨佳琪分一块儿?她的汗腺太发达了能流出个太平洋来,可我是旱鸭子,马上要被淹死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末了还耍宝,举着手作投降状,“以后您的话我铁定奉为圣旨。”
全班像进行了一次和谐的心理交流,所有人都笑的非常欢快,一个两个插科打诨说着俏皮话,逗的班主任也开怀大笑。
而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头低低的埋在书堆后面,尽量减少存在感。
从此杨佳琪独占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哪怕高二文理分科,换了班级这个待遇也一直保留。
问,为何众人能如此明目张胆公然嘲笑?
答,若连被嘲笑的本人都不表现出任何愤怒,那嘲笑就会变成家常便饭,不会有人在意在这场集体嘲讽中是否有人受到了伤害。
沈玉暖泡在热水中,本来挺舒服,可越看原主的记忆就越忍不住叹气,她真的很久没有这么无力过了,因为找不到目标。
杨佳琪一生只有一笔最浓墨重彩,之后几乎全浸在比黄连还苦的苦汁子里,更像是赎罪般的苦难修行,欺辱嘲讽过她的人太多太多,在她心上插刀的何止一两个?想恨都恨不及。
没有一个能恨的目标,没有一个能爱的希望,连死都不能。
无数次拿起刀,安眠药,无数次封好门窗打开天然气,最后总能在关键时刻想起唯一疼爱她的父母,那对英年早逝的夫妻,就再也没有自杀的勇气了。
她的命不是自己的,哪怕窝囊,哪怕心里一片黑暗,也要苟延残喘的活着,为他们而活。
因这一个信念,她撑过了人生的每一个疙瘩,活的可怜可悲又可敬,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