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县并不大,但在县郊却有一片连着一片的田庄、山林。
故而大姐告诉她,能和陈润舟家的庄子相邻,也不是一件纯粹的巧合。
但苏玉瑶纠结的却并不是人家送一盘鸭肠的示好,“那他们家也不是很穷啊?”
瑾若吃瘪,一筷子折耳根夹起来停在了半空中,“到底是谁让你有一种侯门公子还很穷的?”
这下轮到苏玉瑶噎住了,“县城长街上那个吴婶儿说的呀……”
她顿时觉得面前的暖锅子,跟吴婶“欺骗”她比起来,顿时就不香了。
“但凡是沾有点“公侯伯”府的,哪怕是个支流末梢,也要比普通人家好过许多。”大姐耐心地解释,二姐则笑道:
“哈哈哈,阿瑶妹妹你还是不要轻信他人呀!”
“大概是陈家公子很低调吧。”大姐替她找补。
这个理由……苏玉瑶咽下去一口菜,却不知怎么才和那个送索唤,在长街上被人揍的陈润舟联系起来。
“有钱就有钱吧”,苏玉瑶吃下暖锅里最后一夹折耳根,想到,他有钱是祖上余荫,“我以后还是可以很有钱,还是自己挣的呢。”
许是庄子上的菜比县城里更有“菜味儿”,苏玉瑶今日比以往多吃了许多。
不仅如此,她连吃带拿的,庄子上这时节的萝卜、红薯都正当季,她也拿了不少回问菊园。然后就没去舅母那边的正厅吃饭,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还有一天就是除夕了”,苏玉瑶前所未有地期待今年的过年。因为在庄子上知道了暖锅子的具体做法,她记录时就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功夫就画好了样子,因为闲下来的时间瑾若又开始教她读书习字,所以她也能用一些字来标注了。
“今年年夜饭你们想吃什么啊?说出来,我回来做。”
腊月三十,旧年的最后一天,舅舅特意在一大早出门去本草堂之前问他们。
本草堂自腊月二十六以后就开半日,歇半日,但凡开铺子的都指着指着生意兴隆,但舅舅说他也不想触大家的霉头,除夕这天他只想去铺子里转一圈就回来。
“舅舅下厨?”苏玉瑶有些吃惊,她已经习惯了阿爹阿娘“男主外女主内”的相处模式,到了舅舅舅母这,居然还可以这样!
“往后你就知道了,每年除夕,你舅舅都掌勺,今年你第一次来,尝尝味道!”
这句话是舅母对着苏玉瑶说的。
“一家人就是要互敬互爱,互帮互助嘛,这个家平日里都是你舅母在忙里忙外,我就本草堂的那一摊子事儿,我闲下来的时候,就应该多做一点嘛!”
苏玉瑶再看表哥表姐们,他们都习以为常,便知道舅舅是经常做的。
“我们还是吃暖锅子吧?省事!”
吃了两次暖锅子的瑾若二姐还在念念不忘,但却被舅母驳回了,“除夕家宴,暖锅子太随意了,平日里再吃吧!”
舅母发的话,苏玉瑶他们小辈莫敢不从,四个人这才开始正式琢磨。
“要快些哈,年节下食材都紧俏,去年你们大姐想吃个莲藕排骨汤,菜市场上连藕都没得卖的了!”舅母催促。
不着急,苏玉瑶想,反正这样看来舅舅做饭肯定好吃,她也不一定要指定吃些什么,家里这么多人呢,一人一个菜,一个菜夹一筷子,她就能吃得饱饱的。
眼下更重要她也最感兴趣的是坐等午饭后,长街上敲锣打鼓戴面具的傩戏。
“每到腊月三十,不管是乡下还是县城里,人们忙里忙外一整年,是该热热闹闹轻松下,跳跳舞,松松筋骨,说点吉祥话,讨个好口彩。”
要去看傩戏,要出门去逛街,自然少不了穿新衣。因是头一回在舅母家过年,所以年底她便得了两套新衣,都是舅母请了成衣铺子的师傅上门,量身定制的。
“姑娘你身量高,穿襦裙很出挑”,师傅收起打量的目光,说得真心实意。
苏玉瑶将那一套水红色襦裙穿上身,自己心里反复琢磨着那日师傅的话。
雪茶这会儿正帮她把斗篷拿过来,见她正在铜镜跟前照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表姑娘,真的很好看呢,再围上这件兔毛斗篷,就更称你了!”
而苏玉瑶也真的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到了舅家这半年,好像真的长了一截。
年节下,除了吃就是玩。
但瑾若二姐却偏生要将吃和玩连在一起。
苏玉瑶这边梳洗停当,便听院中其他小丫头和半夏的说话声:
“表姑娘在忙吗?我们姑娘请她过去,围炉煮茶呢!”
小丫头叫雪燕,才到问菊园一个月,苏玉瑶便让她负责外头的洒扫,其他的都有雪茶,再说她院中事情本来就不多,所以此刻她正在地上用竹枝画东西玩呢。
“半夏姐姐,”苏玉瑶走了出来,“咱们一道走吧!”
“快来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