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将那招摇的枝条撇下,不一会儿便攒够一把,若不是在逃命,定要叫翠果找个浅口梅瓶置在窗前,阳光一照,满屋子都是馨香。
便想到蔚兰那可怜的老父亲。
京都□□,我一夜未归,也不知道他们急成什么样子。
可玄策随河间侯叛逃,我必须跟上,全当我死在西街罢了,伤心一场,过些年也便淡忘了。
正想着,忽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日将薄暮,这深山野林,难不成有野兽出没。
我警惕地听着那声响,一深一浅,野兽有伤在腿上?
想起曹操,曹操已经拨开树叶,走到我面前。
“还真有闲情逸致。”
玄策挎着脸,跟方才派若两人,看着我像看着个大麻烦。
“这是忍冬草,煮水是可以退烧的。”我向他解释。
“哦?”
他走近几步,看着我手中那一捧忍冬花,似有一丝意外。
“看来真的是来采药的。”
“不然呢?”这人一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为你想逃跑……”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离得不能再近了,那声音都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我不得不后退,一直退到树下,茂密的花枝垂下,将他半身掩盖,他个子颀高,不得不用手分开枝条,弯腰凑到我面前,伸手揽上我的腰肢。
这举动十分暧昧,若是被路人瞧见,定然是以为郎情妾意在此偷欢。
可我并非蔚兰,蔚兰与他多次相约,也不知道发展到哪种地步,不管如何,那都是我没有经历过的。
我局促地看着他,总不能一巴掌将他扇晕过去。便用那捧忍冬花束挡在中间,盖住他咄咄逼人的嘴脸,讨巧地笑道:“你身上有伤,是不可以乱动的。”
他似长了反骨,偏偏将脸贴上来,温热的气息拂在面上,貌似亲密,我却瞧见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怒火:“你知不知道,那边正有人拿箭指着你?”
有人拿箭……指着我……
暧昧瞬间散去,我不敢动了。
我认真看着玄策,他微微侧着头,发髻被花枝所扰,盈盈花海兜头徜徉而下,点缀在鼻稍耳畔,宛若玉京仙子。
然而那昭彰的五官冰冷又克制,眼中淬满了危险与黑暗,却是个蛇蝎美人。
蛇蝎美人冷着脸,伸手拨了一下我垂在额前的碎发,又将我下巴抬起,呼吸相扰,目光难解,忍冬藤将一切淹没。
我瞬间领悟过来,这些都是做戏给旁人看。
“叫你别乱跑,偏当耳旁风,若方才真的打了逃跑的主意,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恶狠狠道。
我只能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他:“兰儿是诚心与你一起走的,千真万确,没有想过要逃,只是不忍心你带病奔波,来给你采药。”
玄策看着手中的花束,乌黑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
“有这份心便好,若再跑远点,纵使我也保不了你。”
我余惊未了,咽了几口唾沫,哪里想到不过离开百步远,便与死神擦肩而过。记得队伍中确有几个弓箭手,方才还围着火堆烤饼,转眼便闷不吭声跟着我过来。
“怕了?怕了就跟紧我,他们留你一条性命就是为了以后牵制我,你越是与我情深意笃,便越有价值,才有活命的机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小鸡啄米般点头。
又在树下逗留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队伍中,便似离队偷吃的情侣,浓情蜜意溢于言表。
那个弓箭手也早已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烤饼吃,只是不知为何红了脸,连眼神都回避起来。
姜远带人打猎回来,猎来山兔野鸡扒了皮支在火上烤,招呼大家来享用。我讨来半只兔子,与玄策分食。
而后将忍冬花掰下揉碎,冲了沸水闷上一会儿,一半给侯爷,让他喂给世子退热,一半留给玄策。
侯爷慈祥地与我点头,我亦礼貌回应,心中却再也无法拿他当个和蔼的老人。
老侯爷愿意结盟,大概是不知道玄策曾从中挑拨的事,原本听两人闲聊,以为侯爷对他足够放心,却没想到竟提防至此。
正巧前去探路的人回来,侯爷与姜远一道出去商议路程,山洞里便只留下我、玄策,还有那昏迷不醒的世子爷。
四周安静,玄策温润周到的表情渐渐松弛下来,他心情倒是不错,闲来无聊,倨傲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来去,便又忍不住犯贱起来。
“聘则为妻奔为妾,你这样低眉顺眼,还真像极了我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