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黑压压遮蔽月光,狂风携着暴雨卷起漆黑的河面,翻涌出层层泥沙。硕大的雨滴狠狠砸在窗户上,似要将玻璃击碎。
灰色坚硬的墙面将一切风雨和喧嚣都隔绝在外,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线,一团橙红,照亮了熟睡女人的半张脸。
黑发女人眉头紧蹙,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苍白的唇张合,无声呢喃着什么,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柳涯又梦到了那个场景,阴沉天空下,如巨浪般翻涌的河面,身后追来的模糊人影,她疯狂的在一座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灰色大桥上奔跑,地面砂石尖锐,割伤了□□的双足,正当她快要坠入无边的黑暗与沉睡时。
“嗡嗡。”
“嗡嗡。”
枕边的白色手机发出连续的震动,柳涯一个激灵睁开眼,屋内皆是漆黑,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蓝。
夜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伸手摸到墙面上开关,指尖感觉微凉。
啪嗒、啪嗒按了两下。
然而,四周毫无变化。昨晚的狂风暴雨摧毁了这个小山村的电路,村内陷入了停电的状态。
手机还在不停的震动,打破了窒息般的寂静。柳涯撑着胳膊坐起身,黑发如瀑从肩头划过,纯白睡衣松松垮垮,露出一小片美好的锁骨。
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强烈光芒刺得她眯了眯眼,上面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一动不动像块石头。直到眼睛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手机也停止了震动。
未接来电+1
柳涯手指动了动,点进号码横幅最右侧的叹号——加入黑名单——确认。
一气呵成。
她松了口气般仰面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水泥天花板,鼻尖萦绕着霉味。
一周前,柳涯为了躲避追债人的骚扰,回到离开了十几年的老家——一个落后破败的小山村。
债务并非柳涯亲自欠下的,而是她的前男友。那个垃圾迷上赌博,卷走了她全部积蓄,并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追债人找不到那个男人,他们只能无休止地骚扰她,害得她失去了工作,不得不躲在这里。
至于那个垃圾前男友,柳涯倒真的希望他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屋内空气潮湿,四周的墙壁似乎都在向她挤来,黑压压让人喘不过气。柳涯喉头滚动一下,突然有些口喝,支起身子去摸桌上的水杯。
起身太快,脑袋晕了一下,手背擦过玻璃杯。“哐当”一声,玻璃杯磕在混凝土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水花四溅,弄湿了床边的白色帆布鞋和空了的白色药瓶。
刺耳的碎裂声像针一样扎进柳涯的耳朵,她捂住又开始发痛的脑袋,耳中嗡鸣不断,意识模糊了一阵。
窗外传来几声遥远的狗叫,让她稍微清醒了几分,抬眼望去,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
刚刚还漆黑的天,在几秒之内,似乎已经蒙蒙亮了。
柳涯叹了口气,也不去管地上的玻璃碎渣。她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借着光匆匆套上衣服,踩上半湿的帆布鞋就出门了。
*
树木、建筑物和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整片村子雾气笼罩。
柳涯穿过一片连绵低矮的房屋,低着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地面湿软,踩着有些粘鞋底,她踮着脚,小心避开水洼。
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却不感到意外。
如今在这个落后山村的大多是年迈老人和留守在家的儿童,青壮年几乎都外出去城里打工了。像她这么有闲心,这么早就出门遛弯的人估计没有。
柳涯边想着事情,边低头漫无目的走着。她嗅到泥土的腥味,脚突然踢到一块坚硬的东西,打断了思路。
皱眉低头看去,是一块断了半截的生锈铁片,铁片上还有几个破败开裂的字,隐约能看出原本是红色。
第...十一...中...学。
柳涯抬头,微微下垂的眼尾让她整张脸都显得无辜又单纯。
眼前是一个大铁门,被锈蚀得几乎成了一片斑驳的橙褐色,门口堆放着砖块混着泥土和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再往后是一根笔直的旗杆,上面早就没了旗帜,铁丝被风吹动,和旗杆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铛声。
五层的教学楼像一块墓碑立在地面,外墙斑驳的涂料已经剥落,窗户玻璃碎裂,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似乎光都照不进去。
她竟然走到了昔日就读过的中学——槐荫区第十一中学。
柳涯就读初中的时候,母亲曾说她名字中有个“柳”,而这个中学名字中有个“槐”,柳树和槐树都是极度招阴的东西,所以她书包上总用红绳挂着截桃木棍。
不过,后来这个中学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接连有学生跳楼自杀,后面她也转了学。
如今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了。
她知道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操场,心里难得的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