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媚秉着干她们这一行的职业修养,整理了一下表情,清清嗓子,微笑道:“二位,我们后院是不对外迎客的,还请二位回到正堂去。”然后她唤了个小丫鬟过来。让她带他们离开。
萧辞用身体挡住阿捡,然后将外袍脱了下来,盖在她头上。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阿捡低头看着脚下,他们走进了怡香楼大堂。当他们踏入大堂,四周一下静了些。
阿捡一时看不见,其余的感官一下放大了,她只觉有无数双眼睛快要把她看穿。
进到包厢,小丫鬟上了些吃食茶水便退了出去,阿捡这才把头上的外衣扯了下来。然后,轻轻推开包厢窗户的一角,窗外正好是怡香楼的后院。阿捡扫了几眼,叹了口气,那个图勃人已经不在了。
关上窗户后,回首,见萧辞负手而立。
阿捡对于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没有回过神来,当她想细细思索一番时,又对上萧辞那双深谙的眼睛,她的脑子立马荡入一片空白。他就静静的看着她,眉头微微上挑,似乎是等她的解释?
可是她又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自己为何在此?为何如此古怪打扮?为何还要翻青楼后院?可他们不过三面之缘,可以说完全就是两个陌生人,一个让她印象比较深刻的陌生人……
二人你不言我不语,实在尴尬,阿捡便先了开口:“多谢,萧郎君。”
萧辞道:“不用谢。”
阿捡绞尽脑汁又憋出了几个字。
“呵呵,真是巧呢。”
萧辞道:“不巧。”
“嗯?”
萧辞歪了歪头道:“我看着你进来的,我才进来的。”说着又抱起手臂,似笑非笑着:“我只是好奇这雅州的烟花之地有何魅力,阿捡娘子不惜从后院翻墙也要进来。果然今日一见果真是别有洞天……”
阿捡知他“别有洞天”所指院中的那二人,耳根子一下就红透了。脑中又浮出方才院中的那段,阿捡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见桌上有茶水,刚拿起来,悬在嘴前。
“啪”地一声,一阵凉风似的,从面前而过。阿捡手中的杯盏不知被什么东西弹飞。
萧辞见状赶紧把阿捡护在身后。眉宇间透露出杀气。从刚进门,萧辞环顾过这厢房四周,这人能掩住气息,不让人察觉。功夫怕是上乘。
萧辞和阿捡死死盯着那边,只见一女娘,体态轻盈,肤白腰纤抱着琵琶款款从纱幔后面出来。
她轻声道:“茶水有毒。”
阿捡看了眼桌上的吃食想了想,怕是他们撞见了这怡香楼背后的勾当,怡香楼要灭他们的口。
不过,琵琶女是怡香楼的人为何要帮他们?
阿捡又细细打量了这琵琶女一番,虽说看着是个大美人儿,可更像是个假人。她双目无神,立在那里,就如具提线木偶般,毫无人气。
“我没想到此生,竟还能再见到郎君。”琵琶女看着萧辞,此话一出,阿捡吸了口凉气,心想二人该不会是老相好?
但萧辞语气和神情却又淡淡的,没有什么波动。
琵琶女见他这样,摇了摇头笑道:“也是,郎君贵人多忘事,怎么会记得我这号人物呢。”
萧辞若有所思,眸子瞥向琵琶女手中的琵琶,看清琵琶上的雕花。这么说来还的确是旧相识。
萧辞开口:“河东陈氏的五娘子,陈棠一?”
琵琶女眼中含泪,见她情绪有了波动,才多了几分人气。
“许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唤我了。”
那年太后生辰宴。河东陈五娘弹了一曲《胡笳十八拍》,得了太后称赞,太后赐了她前朝瑜贵妃的琵琶,一曲名动长安。萧辞在长安时,也曾与陈五娘合奏过。可未想后来陈氏一族被卷入倒卖盐业一案,一朝家道中落。陈五娘本生来是名门贵女,后半生却活命于青楼。这些年来的苦楚怕并非常人能所受。
陈棠一道:“家门不幸,二伯贪了盐钱。牵连九族,我与家中亲人离散,苟活于此。本来我快死在两年前的那个冬天,是荔媚救了我。”
阿捡听陈棠一所述,这荔媚明明该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提起荔媚却是咬牙切齿。就问道:“这位荔媚也是怡香楼的姑娘?”
陈棠一不屑道:
“荔媚就是这家青楼的老鸨,她救我不过是看我能为她所谋罢了。她是南腾国人。十年前来到这里,开了这家青楼。怡香楼是个蛇鼠窝,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消息灵通,荔媚私底下接了不少昧良心但来钱的买卖。
五天前,几个图勃人找到荔媚,他们要五十多个女娘,让荔媚在后日之前找来。这几日,荔媚便四处找人牙子买了不少女娘。起初,我只是以为这群图勃人要女娘不过就是要做那些腌臜事,可那日,我和青梅服侍了两个图勃人,他们当时喝醉了酒,我和青梅这才撬开了他们的嘴……原来她们要那群女娘是要做成人皮鼓。”
“人皮鼓!”阿捡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