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戾在后半夜醒来,没看到温陌,心绪大乱,她手机没拿,卫生间、厨房、阳台都找了一遍也没人。
匆忙拿了件衣服下楼后,在一楼大厅玻璃门外看见穿着单薄、正在抽烟的温陌,他无声出了口气。
他缓慢走到温陌身后,给她披上衣服,抱住她,埋在她消瘦得只剩骨头的颈窝。
温陌夹着烟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被当场捉获她没好好睡觉,也不好意思否认,把烟捻灭窗台,又抽张纸擦了擦,一起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沈戾问:“怎么不好好睡觉,不累?还是仍然在害怕?”
温陌听到他语气中的波动,想说都不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吞咽,吞掉了。
沈戾紧搂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比后半夜升上来的月亮还要恬淡如水,“不睡觉在想什么?”
他温柔平静,温陌反而悄无声息起了波澜,双手上翻握住沈戾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青筋,“我们什么时候回南城?”
“你想回去了?”
温陌摇头,“不想。”
沈戾呼出来的气息扫过温陌的脖颈,让干燥的空调房里打上一点温润的水汽,回答了温陌在街边问的那个问题,“我在烂尾楼看到你那天,我脑子很乱,当时在想,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读过书,没留过学,不认识丁泉,没资格和师长谈条件,我就只能像半个废物一样坐在家里守着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温陌心一颤。
“我很无能......”
“没有。”温陌连忙打断他。
沈戾在她脖颈蹭了蹭,“我的意思是,我突然发现你坚不坚定和我在一起,我已经不在乎了,我一点都不怪你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行了,在这上面,你不该内疚。”
温陌拿开他捆死在她小腹的手,从他怀里转身,双手捧他的脸:“不是,不是内疚。”
大概是变傻了,看着他的脸,温陌这才反应过来,他明明是在说,他其实已经对以前释怀了,他不怪他,他在告诉她,所有选择皆有因果,这里面还裹挟着一点没保护好她的自责,沈戾他不允许温陌有自责的情绪,自己却要理解,要宽容。
书里讲人没有高低贵贱,但现实里没价值的人就是很低贱,如果沈戾是个求路无门的人,她被绑架,被伤害,就只能是一场悲剧,出现在新闻,第二天再被其他的新闻代替。
沈戾亲吻她怔住的眼睛、嘴唇:“不是你逼我把路走成这样,是我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责任,担当,道义,我也都可以给你。”
温陌也搂紧他,原本那么多话,突然无法再说。
......
翌日,温陌睡到下午两天才起,这才算是真正补足了这几天对于睡眠的缺失。
沈戾比她早起了一点,醒来后吃过饭,带着她去医院看望费晚儿。
温陌把果篮和百合花放在床头,对视的那一秒蕴含的情绪十分别样。
两个女人都知道沈戾和林清执有话要谈,对于他们突然退出病房的举动都没有过问。
温陌坐在椅子上,看看缓慢滴落的药水瓶,看看天花板,看看门,又看看窗外的天气,就是不说话。
费晚儿没忍住,先开了口,“你现在对我很有意见?”
“谈不上。”温陌浅笑嫣然的,“虽然我们同患难,但也谈不上喜欢。”
“因为你好朋友喜欢的人现在在陪着我照顾我?”
温陌无条件偏袒自己的朋友,“程锁锁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跟其他的小女生不一样。”
“你鄙夷围着男人转的小女生?”
“我没有。”温陌否认,下意识反感她说话的句式和语气。
“没有你急着袒护她做什么?”
早知道面前这女人嘴皮子厉害,喜欢占先机,可是温陌能够不动声色,她换了个话题,“两天过去了现在身体怎么样,就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要跟警察说?”
“说什么?该说说的你不是都说了,我省点力气不行吗?”她提了语速,头也偏了过去。
温陌淡定瞧着她,她倒不是非要听她从嘴里说个所以然来,自己也没有资格不是?
何况大家都是有自由意志的人,有个态度也能猜到七七八八,细节她没有资格去过问。
“你就不能把我那句话的重点放在前半句?”
“意思我还得谢谢你关心?”
费晚儿总说温陌对她有意见,后来发现其实根本不是温陌对她,而是她自己想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有着不怀好意的审视。
温陌倒不生气,只是聊起天来颇没意思,恰好程锁锁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了句“不知道”发送。
紧接着她又问了一句,“执哥每天都在忙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