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注意到了。”姜华自嘲的大笑:
“我以为我跑的远远的,离你母亲,离齐北知,离姜家,齐家,都远远的,把自己困在这最偏僻的东门。
“我以为欺骗自己不去想对错,不去想如果,不去考虑那么多,就可以逐渐忘却。
“但......我真的做不到。
“我可以忘掉那软弱的父亲,可以忘掉从没见过的母亲,可以忘掉齐家的夺权,可以忘掉族人们的冷眼。
“我甚至可以将一些都忘记,却唯独忘不了在我成长过程中,如母亲般照料我的姐姐,大概后来还要在多一个你。”
齐重山无力的跪坐在地上,面对这些的问题,纵使他有在清晰的头脑,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无法留给我吗?”
姜华缓缓摇头:“在姜家没人看得起齐北知的时候,是我姐姐选择了相信。
“在姜家所有人反对的时候,我姐姐依旧选择了相信。
“甚至在齐北知最终决定上位的时候,我姐姐都义无反顾的抛弃家族,站在了他那边。
“可,这一次次的相信过后,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是背叛。
“是冷落。
“是姜家退位之后的一蹶不振。
“是让她奉献一切之人,到最后连半点尊重都不曾为她留下。”
说到这里,姜华失心疯似的大笑起来:
“齐北知从没给人留下过任何余地。
“我姐姐也从没给她留下过任何余地。
“他二人连自己都不留余地又何曾会给我留下?
“就因为她是我打心底敬爱的至亲?就因为她的一次次决定?
“这么多年的付出和义无反顾,落到现在.....
“我!
“又得到了些什么?
“我现在只恨!
“恨我为什么当初会自欺欺人留在这里。
“恨我无法学会割舍,恨我自己软弱不肯离开
“但现在,在我做出决定后,我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或许这个选择很卑劣,很自私,我都不会再回头了。
“我要离开这里,彻底忘记一切,只为自己而活。”
面对这样的答案,齐重山跪坐在地上,良久,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
最终,站起身来,走到了这个他今后只能相见于记忆里的舅舅面前,重重的给了一个拥抱,扭过身去,抹去眼角止不住的泪,轻轻挥手。
“永别了,姜华舅舅。”
随着姜华的离去,齐重山知道,不管是城中商行之间的乱象,还是齐北知对姜家所留最后的情面,都会随着姜华这次的决定而烟消云散。
正如姜华所说那样,齐北知不会给人留下任何余地。
但他也同样知道,这个一心想要只为自己而活的舅舅,即使下定决心离开,决定本身也一样不像他所说的那般,是只为了自己。
在他所能接触到的记载里所写,齐北知在临南上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聚拢,即将临南的权利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
而接下来的第二件事便是禁锢,也是和姜家的立约——姜家自此不得参与任何和临南有关的决策,若要存活,只准以齐家名义行商。
他当初为齐平安所寻新住处的时候,正是通过姜家之人的渠道,此次城中作乱的根源所在,也正是姜家中的不死心之人
姜华清楚一切,深知齐北知的手段,所以才会想要把将所有的罪过揽在自己一人身上承担。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泄露齐家情报的实际上另有其人,而且此人隐藏的极深。
深到目前为止他连一丝头绪都寻找不出。
至此,发生在东门的事情告一段落,在二老出城过后不久,这里的大门悄然开启。
临南城,齐府,齐北知站在府门外,仰头,静静看着上方的牌匾,长长舒了口气,迈步而入。
穿过湖心长廊,来到正房门前,齐北知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
重复数次,才轻轻叩响,可却没有动静传出,直到一位女子说出:“进。”,齐北知才敢推门而入。
“你来寻我所为何事?”姜倾心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齐北知没有说话。
“你既已背着我做了,在我面前却又没有勇气说吗?”
“......”齐北知还是没有说话,甚至都不扭过头去看她。
“没有我在旁碍眼,你和她肯定过的十分如意吧。”
“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和她也没......”
杯子掉落在地上碎裂,茶水溅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