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明一眼就认出了霍司承。
和岛上那些不问世事的年轻人不同,黎非明并没有完全和岛外的世界脱轨。
他原本在清源基地读大学,二十五岁时父母相继生病,作为家中独子的他放弃了高薪的工作,回到云水村照顾父母,父亲去世后,他就留在了云水村的中学教书。
虽然近些年他降低了看时政新闻的频率,但他依然记得霍司承。霍司承还没任蓝岩基地理事长的时候就已经赫赫有名,时常出现在各种联盟军事报纸上,尤其是三年前在海军突击队里立下的几次奇功,黎非明记忆犹新。
当然,霍司承那张侵略感极强的英俊脸庞也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就确定了这个人是即将升任联盟总督的霍司承,因为顶级alpha的压迫感是伪装不出来的,尽管这个人根本不该出现在东升岛上的小渔村。
幸好黎非明天生就是处变不惊的性格,即使心里翻起巨浪,面色也如常。
就在这时,钟息忽然一改平日的疏离,笑着对他说:“黎老师,进去喝杯茶吧。”
黎非明微微愣怔。
霍小饱本来眼巴巴地望着霍司承,想要霍司承抱他,但他一下子记起床底下那些破破烂烂的照片,又想到爸爸这么久都没来,小手刚朝霍司承的方向张开,就气呼呼地收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决定先不理爸爸。
钟息走上台阶打开门,邀请黎非明进去。
黎非明察觉到霍司承落在他身上的危险目光,这让他有些迟疑,但他抬起头又看到钟息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以及钟息搭在门边的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的指尖。
钟息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
两难之下,黎非明最后决定帮助他的新邻居。
他抱着霍小饱走了进去。
钟息关门的前一秒,霍司承冲过来,用比钟息大十倍的力气,拦在门边。
门缝里能看见钟息漠然的侧脸。
“小息,你的七周年纪念礼物我已经收到了,对不起。”
提及七周年礼物,钟息心中更加难受。
可他的沉默让霍司承误以为自己有机可乘,霍司承立即说:“跟我回去,好不好?”
钟息怔了怔。
他没有问,你在这里过得开不开心,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他只是说,跟我回去。
钟息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更失望了。
好像失望到顶点之后都不会感到难过了,反而生出一种无奈。
他看着低眉顺眼的霍司承,终于明白身份差异巨大的两个人仅靠爱意支撑的感情有多孱弱,爱意稍减,感情就会随风动摇。
霍司承从门缝里看到黎非明抱着霍小饱坐在沙发上,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隔着门板的僵持瞬间变成霍司承单方面的冲撞,钟息无力抵抗,只能低声道:“霍
司承!我的意愿就这么不值得被你尊重吗?”
霍司承愣住,手臂悬在半空。
“我有没有说过,我想离开,请你不要来找我,我不会剥夺你的抚养权,等我安顿下来之后会让我爸带着孩子去见你,我有没有说过?你为什么永远都学不会尊重我?”
“我只是——”
“你只是爱我,我知道,”钟息慘然失笑,“你的爱太珍贵了,交给我是我的荣幸。”
“我没有这个意思,息息。”
“不要这样叫我。”
这几个字仿佛一盆冰水迎头浇下,让霍司承僵立当场。
钟息说过的,他永远比不上从前的霍司承,所以连昵称都不许他篡用。
房间里暖色调的灯光依然不能软化钟息,他的脸上有一种平静的冷漠,不似从前的郁结神伤,像是冬夜无波无澜的海面,不管霍司承的情绪有多激烈,他都不为所动,仿佛霍司承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莽撞冒失的陌生人。
霍司承后知后觉地发现,钟息离开蓝岩基地之后变化很大。
钟息的气色好了些,两颊有淡淡的红晕。
头发好像长了些。
他穿着鹅黄色的棉服,棉服的口袋上绣着绿色的卡通字母,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又可爱。
现在的他和在基地时判若两人。
他想起盛煊说的:和你在一起,他出行都不方便,去哪里都被人跟着,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所以,钟息以前是这样的吗?
眸子亮晶晶的,整个人都被注入了活力。
霍司承往后退了一步,门缝就只剩一指宽,钟息松了口气,耳边传来霍司承低哑的声音,“小息,我想和你聊一聊,这些天我一直很后悔,也很想念你和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在这里过得很好,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