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撼大树,是一种不公平的存在,渺茫差距在她和古陵逝烟之间如此明显。
弦露尝试过再重开,可她被限制的不仅仅只是自由,连生死都无法自我掌控。古陵逝烟会下药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对于变态的理解无非更加透彻。
每次古陵逝烟修炼就会依赖她的鲜血作为突破,在历数昏沉颠倒的日子中,弦露总是冷然盯着古陵逝烟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腕,又毫不留情的割开她的血脉,这个曾经与她伪情缠绵过的男人只把她的存在视为工具。
无视手腕的割痛,顶着沉沉的晕眩,弦露冷笑,傲然抬起的下颌,斜睨一眼古陵逝烟近在咫尺的脸庞,她语气犹如钢线直穿肉心:
“拿走,这些都是爸爸赏你的。”
古陵逝烟什么样的表情她看不清,在她眼中这个男人的脸变得模糊起来,通过身体次次透支苦撑,她倒是把那冷峻绝艳的皮囊下藏着的野心看得一清二楚。
古陵逝烟心中恼怒:“哈、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快。”
他冰冷的大手握着弦露的手腕稍微用力一转,某种清脆被掰断的声音在未掌起灯的囚室响起,弦露也闭上眼一声不吭,额间冷汗渗透,但她神情依旧漠然,背脊懒懒依着墙壁,休闲得像是做了个按摩而已:
“你就这点力度侍奉你的爸爸?”
古陵逝烟:“……”
如果古陵逝烟整天在烟都摆着一张黑脸,那十有八九都是弦露的功劳。
古陵逝烟真想把这女人的嘴撕烂,可是啊,那种挣扎的,仇不得保的痛苦呜呼更令他愉快。
总有一天,是这个女人先崩溃,慢慢折磨的时间很长很长。
他会把这种气撒到泪鸦身上,不断加强对泪鸦的训练,不管泪鸦身上多少伤,又又多严重,就算断了一口气也能逼着弦露为孩子续上。
泪鸦却从不不会知道无数次为自己续命的是自己越来越陌生的母亲,自己再次睁眼醒来,只有空荡荡的房间,第二日继而训练,直至再次倒下。
泪鸦,古陵逝烟唯一的亲儿子,稚嫩的脸蛋和弦露长得太相似,眉毛、眼膜、鼻子、嘴唇……还有那头黑发,每次见到泪鸦的脸,蓦然映入古陵逝烟心中的却是弦露,这个憎恨他的野心,也被他所厌恶的女人。
这个孩子和那个女人很像,可是没有泪鸦无条件的乖顺听从。
“师尊,您不开心,有什么是徒儿可以为您分忧的吗?”年仅十来岁的西宫吊影早在入了烟都后学会察言观色,更是通过关照师弟宫无后而深得古陵逝烟青睐。
“为师这段时间让你督促无后的训练,现在他的进展如何?”
“师弟天资聪颖,对剑法一点就通,经过这段时间加强训练,进步飞快,比以往越发精湛,全靠师傅指教有方。”西宫吊影眼神狂热,对大宗师的理想志向怀着极大的崇拜,十足一个师吹。
如果弦露见到这幕,又该恶心又发笑了。
对待古陵逝烟态度的,在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被洗脑洗残爱得病入膏肓,另一种就是恨不得抽筋扒皮。
弦露被囚,可不代表她一无所知,从水萤儿口中她得知不少。
只是在某天,水萤儿却再也没有给她送过饭菜。
“怎么?舍不得那个小丫鬟?”古陵逝烟一眼戳穿弦露心中所想。
弦露没和这男人怄气,沉默就是对大宗师最大的蔑视。
古陵逝烟恶意满满:“她不会再来了。”
那年,宫无后五岁,泪鸦岁数也相似。
不管是泪鸦好,还是弦露格外留心了些的水萤儿也好,古陵逝烟就是乐于见到一点点毁掉弦露身边所在乎的病态快乐感。
把女性视作生育工具的烟都,普通女人最终会落得何种凄惨下场也是不言而喻的。
就这样,弦露还是没能想起为何她觉得水萤儿熟悉,再也不能吃到水萤儿悄悄送来的柿饼,更不能再从那个怯弱温柔的小姑娘口中听到有关外面的一切消息,她也再也没有见过水萤儿。
或生?或死?
她好像被悬崖边上,身后万丈深渊,身前一条吊绳,古陵逝烟把她身边一切都摧毁,抢走她的孩子,拿走她的血液,扼住她的命运,这个男人只想欣赏她会失望的流泪。
泪啊,她一生流的血都比泪多。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已经不会流眼泪,所以任由这个男人在眼前张牙舞爪,撕裂温儒之后露出黑心肠,任由何等折磨,她都没有一滴泪,只有无尽的冷漠注视着这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神经病。
“要不我唱一首给你助助兴?配合一下你发疯?”
在未掌灯的殿房里,唯一的光就是被推开的窗外鲜艳绚烂的昏黄,大片大片落在银色的锁链上,好像一串镶嵌着美丽珠宝的手环栓在她的脚踝和手腕,折射在她眼底的是一种嘲讽愚弄的光芒,又包含一点同情注视着古陵逝烟这样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