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的街道中，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抱着碗光脚踩进水坑中，毫不在意污水溅上陈旧的裙摆，朝镇子上唯一亮堂的地方跑去。
招牌上是厚厚的油烟痕迹，只能看清后面的面馆两个字。屈光的飞蛾，在檐角的灯下飞舞，被虫子吸引来的蜘蛛和青蛙，发现人来立马躲进角落的阴影里。
那女孩走进光里，瘦弱矮小，乱糟糟的头发杂草一样竖在头上，裙子的袖子一只长，一只短。
她拿出抱了一路的搪瓷碗，向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店主：“老板，来一碗面。”
细弱的话语，吸引了店里吃面的其他人。面店不大，只放得下五张折叠桌，其中四张桌子上都坐了好几个大汉。
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或字状或图状的刺青。
她来得很不巧，这里现在都是帮派的人在吃饭。
小姑娘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存在，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上前把碗放在煮面灶台前的小桌上，跑到店外等候。
余下的那桌，只坐着一个人，一个头发到肩，穿着连帽开衫的女人。
若是来者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些帮派人，都在用余光看慢条斯理吃面的那位。
她右手缠着绷带，身量和那群大汉不相上下，店内常规高度的折叠桌对她来说有点矮了，略憋屈地弯着背。
比起这里的居民，她穿得可是体面多了，穿着工装裤的脚下踩着一双皮制的军靴。
在帮派的人中间，毫不在意地吃着面。
何芒看她要吃完了，摘下叼着的烟，狠狠吐了一口，用脚别来一个凳子，在她面前坐下，“听说你最近缺钱，我这里有个活，钱很多”
对面的人把盘子端起来，将最后一点的吧拉了个干净，吃完了才说道：“做什么。”
何芒把烟摁灭在有着斑驳痕迹的折叠桌上，“偷、‘月、亮’。”
女子坐在何芒对面也不见气势边低他一头，听见这话掀起眼睫看着他。
暖黄灯光投落进她眼中，那是一双玻璃似得琥珀瞳。让何芒想起老板常喝的乌龙，茶汤和眼前这位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姜雪止缠着绷带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何芒掏出一盒红黄为底色的烟盒推了过去。
接过的人推开盒口，在桌面上斜着一敲，捏着最长的抽出来，柔顺亮泽的长发从肩头流下，稍稍遮住她显得有些锐利的面容。
姜雪止吸了一口这有些劣质的烟草，“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上面的人要我来和你谈谈，给这个数。”何芒伸手，五指捏在一起在灯光下前后晃了晃。
对面的人不为所动，“我接了你这个任务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没有太阳，自然月亮也不会有反射光线的机会。
在五年前，有人组织了这个世界的居民，筹了一比钱，造了个月亮出来。
没有了太阳，月亮就是这个世界里自然中的唯一光源，他们建立了一个叫明月教的教派，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个教派的信众。
去偷人造月亮，相当于与这整个世界的人为敌。
“怎么会，上面的人想要的只是里面的能源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你去偷月亮。”
姜雪止在烟气缭绕里将自己的视线投落过去，示意他说明白。
何芒给自己也点上一支，“您是个大忙人，应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月亮’吧，根据上面人的研究，这个月亮并没有推进器，他们推测‘月亮’使用的不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如果能解析出月亮的动力源，让电力几乎免费，那这个世界里的人，即便是在这种小镇里生活的黑户流民，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他吐出一口烟，看了眼店外的小女孩，“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有在供奉‘月亮’的时候才能吃上面条。”
话是说得很好听。
姜雪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不关心这个世界的人过的怎么样。”
对面的壮汉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刚才说的只是定金。”
她屈指将烟盒弹了回去，“好，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拿到。”
何芒收起烟盒，“还是希望您可以尽下力。”
“我会的。”
姜雪止起身，店主也煮好了外面那小姑娘的面条，盛进了她带来的碗里。
“谢谢。”小姑娘把攥在手里的肮脏硬币，放在店主手心，鞠了一躬，抱着碗跑远了。
她回去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
小镇内大多是没有钱的穷人，根本没有钱点灯，不论是那条路都是漆黑一片。
只有这片散人居住的几栋楼里，时不时能有昏黄灯光从窗户中漫出，让女孩安心了些。
可只有那短短的一段距离而已。
女孩看着挡在面前的人，抱着碗，不由后退了几步。
“交出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