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师尊夸我有天赋!我学会了炼药,是很厉害的毒药,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缝喉柳……”
苍慧将粥端给余慧瞧着她笑道:“我知道。”
第二十日的时候,余慧独自一人靠着墙壁跌坐着深深呼吸,连敲门的力气也没有,直到子时,余慧回到家才发现门口浑身鲜血,面色惨白喘着冷气的余慧。
是魔气,她带来了曾同她有过灵药交易的魔修暂时压制余慧的魔气,询问她怎么回事。
“我们门派五人今日去黑菌林采药,没想到被魔族偷袭,我便主动要求断后……”余慧坐在床榻上,手上打着绷带捧着苍慧给她煮的药,纸白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第三十日的时候,那日下了很大的雨,苍慧打着油纸伞去栖雁派接余慧。却见到了一群人围着她骂她道:“你为什么这么蠢?这么简单的药你都做不好?”
“就你这资质,再学上一万年也必定还是个废物。”
“就你这废物,就活该给师兄他们挡伤害,反正你死了也没甚影响,反而给师兄们减轻负担。”
苍慧当时手里只有那把油纸伞,可她依旧冲了进去,同一群人疯狂缠斗,最后有另一群弟子出来,她被余慧拉出重围,两人淋着雨在街上狂跑,快到家了才想起来打伞,油纸伞上不知道是谁的血,血迹斑斑连雨水也冲不掉。
两人在雨中对视大笑,笑得眼泪都同雨水化为一体。
“要不然你别去了。”苍慧说。
“没关系,只是我突然加入大家不适应才会这样的。”余慧依旧笑着。
第五十日的时候,余慧回家了,但是是一具尸体,伤痕累累的赤条裹着麻布的尸体,送尸体的人穿着栖雁派的服饰,仿佛来运送余慧的尸体都是一种对他的羞辱,眼脸瞧也不瞧苍慧,冷漠道:“她身负魔气,背叛宗门,畏罪自杀。”
余慧的尸体赤条条被摆在院中,苍慧扑上去摸了满手血却无知无觉,依旧动手去拉苍絮的胳膊,没拉动。
死了的人身体僵硬似沉木。
苍慧没放弃,最后甚至站起身不依不饶的拉“快点起,余慧,你总不洗澡就赖在床上。我要生气了。”
终于苍絮的衣袖被扯破,随着麻布撕拉的破裂声,破布从苍慧手中飘落。
苍慧踉跄跌坐着不断后退,愣愣的瞧着眼前面色纸白,伤痕遍布的女尸,像是从没认识过一般。
同她几十载光阴,数万帧回忆,情绪同感,并步同行的人最后也不过是具面目丑陋的尸体。
在隔壁院传来的喧哗笑闹声中,苍慧终于仰天大笑后发出悲鸣,掩面嚎哭。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差一点就可以幸福了。
有人当夜来到春洪洞,是余慧的父亲,原来他早知道余慧逃出余府,他们俩人每天都在余家人的监视之中。
只是她们太弱小了,弱小到,连她们自以为是的痛苦和自由,生和死在他们面前都是可笑的。
“慧儿被栖雁派如此欺辱,我们定要那栖雁派付出代价!”那与余慧有三分相似的男子在她面前怒斥。
“好。”苍慧心想没关系,先灭栖雁派,再杀他。
于是她交出来了栖雁派的地图,包括密室密码,长老法器和诸多弱点。
那日栖雁派魔气遍布,她站在塔尖瞧着下面穿着栖雁派服饰的人被魔撕咬,吞噬,他们不停嚎叫哭泣求助,苍慧心想“她的余慧当日也是这样叫的吗?”
她瞧见栖雁派高高在上,不可忤逆的长老们被拖下神坛,在血地里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她觉得乏味,躺在塔上抬头看天,晚上的天空没有晚霞好看,苍慧想。
再后来,有人对她道:“有人调查栖雁派的事,栖雁派当时污蔑余慧入魔,背叛宗门,你不想为余慧留下清白在这人世间吗?去为她推翻当时的判决吧,戳穿栖雁派的真面目。”
苍慧很想说:“人都死了,要清白名声有什么用呢?”
但她撇见了那把油纸伞,于是她听了那些白袍人的,将余慧的尸体在花灯节那日抛进水里。
她瞧见了那几人,其实白炎,她是见过的,那日扭打,他出来拦来着。那女子她也见过,好像是个好人,她眼睛的东西同余慧很像,让她在春洪洞那日记忆深刻。
在那女子问出灵盟的时候,她想告诉她们真相的,余家,魔族,灵盟……
但最终没能说出口,倒下的瞬间苍慧只想着到余慧身边去,再近些再近些。
“说好一起看花灯和晚霞的……”
可惜余慧死的时候是白日,终是再也没能和苍慧一起再看一眼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