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自城西镇远将军府至城东六王府,一路吹吹打打,连带着后头约莫数百十箱的嫁妆,几乎是极尽张扬的告诉来往众人,虽说三年前镇远大将军战死沙场,然其独女嫁六皇子,并不输丝毫排场,镇远将军府也并未因此落魄半分。
如此,亦更显得接亲队伍最前的那只被侍卫抱在马上的天鹅很是威风。
是一只黑毛红嘴的天鹅。
六皇子齐昱自来纨绔,朝中上下皆知,所以论是什么事儿发生在他身上倒也并不会意外。
然此举引得众人唏嘘的是这天鹅稀罕,放眼满京城里也找不到第二只,据说乃是六皇子大婚前一日亲自前去三皇子园子里捞来,一大清早又亲自叫人捧着送上马的。
并扬言,见天鹅如见他,谁摔了天鹅便是摔了他。
皇宫内已然得知天鹅一事的皇帝火冒三丈之余,当即派亲卫将自认在二皇子府上偌大的假山石子里躲得十分妥帖的六皇子硬生生拖了出来,骰子散了一地。
当齐昱被两臂夹着以极狼狈的姿势出现在自己的婚宴上时,一声“三哥救我”,不可谓不凄惨。
众人噤声,齐齐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仿佛没听见般,举起酒杯扬声道:“来来来,今日是我六弟娶妻,高兴,诸位再饮一杯。”
于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所以,今日的新郎官虽错过了拜堂,幸而赶上了掀盖头。
此时屋内寂静,一旁喜婆见新郎官背对着半晌没动作,忍不住又出声提醒:“王爷,该掀盖头了。”
齐昱一脸阴郁,刚要发作,只见不远处的亲卫齐齐上前来了几步。
下一刻,喜秤轻抬,大红的喜帕在烛光下映得缓缓抬起头来的女子愈发娇俏。
喜婆紧赶着又端了酒水来:“请两位新人同饮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
再是一阵死寂。屋里屋外头十号人,这会竟是连呼吸声都不闻。
喜婆也生怕惹着了这位小阎王,奈何皇后亲自吩咐下来的差事儿。暗自鼓了劲儿刚要再开口,只见新娘许安安缓缓起身,前儿量身时刚好的婚服,此时空荡荡的愈发显得她瘦弱。侧首,指尖攥住杯壁,双手递到齐昱面前。
齐昱诧异,看向面前浓妆艳抹却也遮不住面色苍白的女子,半晌,鬼使神差竟接了过来。
喜婆松了口气,生怕再有旁的变故,待二人一饮而尽,准备了一肚子的吉祥话儿到了嘴边就剩下三五句,匆忙领着众人合门退下。
霎时间,房内只剩下二人。
齐昱自认多大的场面自己都见过,这会儿就是打起来他也落不了下风,于是攥紧了拳头小心转头,余光瞄见不远处坐在床边上的女子,容貌不及看清,就是那一抹红色又让他避之不及。
齐昱连忙别过脸去,忍不住往门前挪了挪,想了半天故作轻松的轻哈了一声:“今儿那天鹅见了没?我特地挑的,是不是好看?”
“夫君有心了,很好看。”许安安略带娇羞的一低头。
齐昱原以为许安安会生气,当即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这回是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门上:“你……你叫我什么?”
“夫君呀。”许安安柔声,抬手用团扇略遮了脸:“妾身听喜婆说,嫁了人的女子,都是这样称呼丈夫的。”
“她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齐昱一脑门儿怒气。
“夫君不喜欢?”许安安抬起团扇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那不然……叫相公可好?”
齐昱更是差点儿站不稳,深吸了一口气冲到许安安跟前,来回踱了几步才压低声音,勉强让自己看起来温声和善:“许安安,现下就我们两人,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被迫的?”
“夫君何出此言?”许安安诧异。
“他们怎么威胁你的?是我父皇还是我母后?是要把你送去和亲,还是把你送给恶鬼头子?再或者……抄你的家,抑或断了将军府的钱银?”
“夫君莫不是在与妾身玩笑。皇上与皇后娘娘待妾身极好,再没有的事儿。”
“那你怎么会愿意嫁给我?”
“夫君文采斐然少年英雄,京城上下人尽皆知。能嫁给夫君,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怎么会不愿意?”
齐昱皱着眉头长嘶了一声:“许安安,你这话说的昧不昧良心?”
“妾身字字句句都是发自内心,夫君切莫妄自菲薄。”许安安正色点了点头。
齐昱失笑,心下很自然的判为许安安应该是受了不少蛊惑,于是笃定的指了指许安安:“你等一下。”
许安安见齐昱翻箱倒柜的,也跟着起身道:“夫君是要找什么,可需妾身来帮夫君?”
“不用,你坐着。”齐昱背对着摆了摆手:“我跟你说,对付这种事情我很有经验。敌方固然势力强大,但是我们千万不能认命,一定学会要抗争,别总看那些个话本子上什么女子不能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