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自来只听过历朝历代为了皇位如何如何的争夺,如何如何的手足相残,却从未见过这般想要拱手相让的且心甘情愿的。若非亲眼瞧见,许安安自是不信,但是面前的人言辞恳切,让许安安心下只觉得传闻中西境太子贤德,竟是当真贤德,甚至贤德的过了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现如今二殿下不止囚禁了您,西境陛下也消息全无。您说只要您的父皇康健,您便心甘情愿,可人的性子不会改变,二殿下今日对您这般,为什么您就能相信,即便您将皇位拱手给他也好,他便会好生照顾您的父皇?”
赫连融摇了摇头很是肯定:“他若要的是皇位,那他心有怨怼的便是本王,只要本王将皇位给他,他又何必承受骂名?更何况他也是父皇的儿子,自小父皇对他亦很是尽心,倘或没有本王这层隔阂,他自然也会好生照顾父皇。”
“那您的父皇呢?您怎么知道他就能同意您将皇位给他?”许安安又问。
“父皇就更不会说什么了。”赫连融低下头,笑得有些苦涩:“父皇一直对本王不大满意,无论是自小的学业抑或是功夫骑射,其实本王自知做的都不如二弟,甚至有的时候连本王都觉得,二弟在父皇眼中更适合做皇帝,尤其是父皇看二弟的眼神,也总是欣赏。或许……这次父皇正好顺水推舟,也未尝不可。”
此时就连笪礼心下都是一紧。
他恨过赫连融,在他双亲离开,他孤苦无依的时候狠心将他推走交给义父,他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哭闹,可他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从未有过的冷漠。从那一刻起,他开始知晓哭闹无用。曾经他是他心中唯一的依靠,他应了临终前的父亲说日后会好生照顾他,他说他日后会当皇帝保护他。可是他都没有做到。而义父也告诉他,只有自己强大了,方才能够不惧任何。
之后他时常在想,没有他的拖累,赫连融是不是过得很好,所以有关西境的消息他一直在关注。他知晓赫连融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极贤德的太子,他知晓他在皇帝身子不适时站出来代为监国受到了许多人的敬重,他知晓他过得极好。
可让他并没想到的是,这些年赫连融在西境的境地竟是这般艰难。
曾经他是那样骄傲的人,至少在人前,他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的过错,任何事情都铆足了力气想要做到最好。即便前一日背书到深夜,第二日还做出一副极有精神的样子,在受到先生的夸奖时转过身与战战兢兢的他说“礼弟弟,不要害怕,没有难对不对,哥哥也没怎么用功就能做到,你比哥哥聪明,你也可以”。可又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变成今日如此畏手畏脚的样子,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是如此。
许安安皱了眉头显然很不理解:“这是您心中所想,可是您也一直安稳的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不是吗?您的父皇既然选择了您做太子,就一定是因为他觉得您是最合适的那个。他一日没下旨将您废除,就表示在他看来您配得上。既然您的父皇都没有这么说,您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赫连融被许安安连声问的几个问题当下没反应过来,一时语塞。
“我父亲曾说过,许家的人可以战死沙场,只是不能投降,投降是最没出息的事情。您方才跟我说应该有什么说什么,可是您现下只凭着臆想就否定自己,就是在投降。人活一世,怎能如此憋屈,即便是背水一战也好,也再没有还没战便收兵的道理,拿起刀剑,先打了再说,这方才不辜负,大不了豁出一条命去,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许安安往日里就很听不得这般憋屈的话儿,如今慷慨激昂,满肚子的意气风发尽数吐露,说得口干舌燥,一转头见二人都是沉默,显然没有想象中得到应当的回应,一时很是不满,本能地看了一眼笪礼,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当即气势弱了下去:“怎么了,我又说错了?”
笪礼未置可否,却是下意识的转而看向赫连融。
许安安也跟着看了过去,见赫连融略垂着眼皮,看不出喜怒,一时叹了口气,顿时从方才的信心满满,到此时的无可奈何,走上前很是自然的敛裙跪了下来。
这番动作许安安很是熟悉,只因她自小在宫中跟着五公主时便经常犯错,那会子脾气也硬,遇到事儿不解释也不认错,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虽因此没受什么身体上的罪,但私底下也得罪了不少高位上的,不过是因着她是许大将军的女儿,加之有五公主撑腰,方才得过且过。
后来许忠见了一回她与丞相府的小姐打架,顶着一头的鸡窝被丞相提溜回了将军府。
许忠见状自是心疼,瞪着眼睛刚要跟人家掐起架来,又见人家丞相家闺女鼻青脸肿的模样儿,当下也没了这个气势,转而见许安安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倒是丞相家闺女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很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儿。比起许安安,自然是要可怜许多。
丞相听了更是大怒,俨然一副不将许安安打得与他闺女一般,便不罢休的模样儿。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许忠跟那丞相就打了起来,反倒是两个闺女在旁瞧着,丞相家的那个挂着眼泪珠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