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褚极迅速地几步躲进林子里,刚刚站稳蹲下,便见赫连鸿在前,领着许多兵士举着火把,一路顺着方才四人马车的车轮印子一路追过去。
队伍从赫连融和司徒褚的眼前过去时,二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加之又是夜晚,队伍人数过多,脚步声厚重,故而并没人发觉。
“太子殿下,他们都过去了,我们赶紧走吧。”司徒褚看着队伍渐远,方才轻声开口。
赫连融缓缓点了点头,四下看了一眼,果断指向右侧的方向:“我们往那儿去。”
这边许安安小心扶着一侧,在前头架着马车的笪礼身边坐了下来,并未再进里头去。此时马车速度极快,耳边呼呼刮过的夜风让她顿时觉得脑袋清爽许多。
许安安知晓眼前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机会叫她再考虑其他,心下即便有再多的阴郁,此时只能强打精神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嗯,又剩下我们两个了。”
笪礼虽对于赫连融和司徒褚二人能够离开略松了口气,知道只要他和许安安架着马车一直往前走没暴露,赫连鸿在后跟着,他们两个便就是安全的。但细想二人眼前的情况,若是自己一人冒险无妨,总归一条命罢了,但偏偏许安安在侧,这让他忍不住紧紧皱了眉头,并不似往常那般镇定。
许安安只看惯了他往日里都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见他没说话,一时只觉得心下憋闷,也别过脸没言语。
笪礼仔细回忆着路线,深吸了一口气叫道:“许安安。”
“怎么了?”许安安看了过去。
“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悬崖。”
许安安呼吸一滞。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配合得好,应该能够顺利甩开他们。只是,可能会危险。”笪礼一字一顿,眼中有绝望,更多的是坚定。
许安安愣了愣,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笪礼所谓的危险,应该不仅仅是危险,也就是说二人但凡没配合得好,便是丧命了。她心下一惊,但也知道如今没有旁的法子,便是自己哭着闹着也无用。沉默良久,索性故意做出很不在意的样子挑眉道:“嗯,知道了,我尽力。”
笪礼余光瞄见许安安在盯着自己,想要看看她此时的表情,只是顾着眼前的速度却很难做到,便直接开口问道:“怕吗?”
许安安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心口突突的快要跳出来似的,但面上还是咧着嘴角微微一笑,完全不见恐惧:“你这话问的。来都来了哎,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已经没办法改变了,我若说怕,岂不是很丢人?那自然便是怕也得说不怕了。”
许安安的意思是,是怕的,只是怕也没用了。总归这还是第一次,许安安有这种即便恐惧也无法改变,所以梗着脖子艰难面对的情况。
笪礼嗯了一声,沉默间面目愈发郑重:“今日太子殿下问我,你为什么会愿意来帮他。”
许安安有些意外笪礼忽然提起这个,语气很是闲聊的样子,可是许安安此时并不觉得是闲聊极好的时机,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点让自己能够坐稳,一边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跟笪礼配合得好一些。
“许安安,你不想问问我怎么回答的吗?”
此时,往日并不爱说话的笪礼很是反常地开始找起话题来。
许安安心下愈发慌张,一时无法,只得咽了口唾沫问道:“那……你怎么与他说的?”
“我说,你话本子看多了,自来就想像那话本子里头的大人物一样,当个英雄为世人救苦救难。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也可能是因为打心眼儿里看得上他,觉得他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但我觉得其实你也不是,也可能其实你什么都没有考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脑袋一热,主要是你比较冲动。”笪礼笑了,觉得开玩笑就该笑一笑,这样比较有开玩笑的样子。
而许安安下意识地紧紧盯着笪礼,看见他在笑,这心里头只觉得更是一阵阵的发毛。
许安安自认自己并非是那种能够问都不问,对于街上的陌生人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一类,对于今日所谓的帮助赫连融,在她看来更多的或许是因为笪礼,误打误撞地碰到了,而后可能真的有那么点想做英雄的意思,毕竟一个是被囚禁的可怜巴巴的太子殿下,一个是囚禁别人盛气凌人的二殿下,这简直就是话本子都写不出的情节。另外还有那么点儿自己的私心,觉得若是当真赫连鸿成了日后的西境皇帝,那齐国的处境虽不至于艰难,但应当也不会容易,到时候以许忠的性子,怕是很难实现与她一同归隐的诺言。
只是许安安不想承认的是,此时此刻她也在考虑,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不会这么选择,然后她有那么点儿犹豫,不如当初从酒馆的窗子跳下去时的果断。
笪礼有些紧张,笑意僵硬在嘴角,他没明白为什么许安安并未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笑一笑:“许安安,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许安安回过神来,此时并未否认,反倒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是觉得你说得对,就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