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厉声,一字一顿的叫她,全然没有要与她周旋的意思:“许安安。”
“是。”许安安下意识的扬起下巴颔首,一面站直了身子。
许忠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叫她倒是没什么,暗夜里二人在这处站了会子也没人注意,但许安安单一个字,只见不远处巡逻的兵士接连看了过来。
许忠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故意还是无意,暗自咬牙,强忍着把已然递嘴边的话一车子的训斥生生咽了下去:“你跟我过来。”
许安安这边则是打定了主意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主打一个恭敬,因而垂着脑袋一句话没讲,心下暗自决断,几乎是与许忠说话的同时,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没想到许忠看都没看已然转身,径直往前走了过去,根本就没瞧见她的动作。
许安安愣了愣,看着许忠的背影想都没想,又极快速的站起身,还不忘掸了掸膝盖上的杂草,连步跟了上前。
许忠头也不回的一直走进自己营帐内,但实则也暗自听着身后细碎的小步子,知晓许安安跟在自己身后,这方在走到最里头时的桌旁停了下来。
没转身,留了个看起来十分倔强的背影给许安安。
而许安安站定,先是四下观察了一眼,确认没有旁的人在,也确认许忠不会再动弹之后,再次对着他所在的方向,约莫十步之外,这个既能够随时冲上去哭天喊地,又能够随时逃开的距离直直跪了下来。
只是许忠这边背后没长眼睛,只听着没什么动静,僵持之下忍不住一回头,看见的是低着头跪的板板正正的许安安,连冲着他的脑袋顶儿都是规矩的,俨然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她知错认错的意思。
若说放在过去,许忠还能吃许安安这一套,尤其瞧见她这般在自己跟前儿跪着,一双含着眼泪的眼睛再眨巴眨巴的看向他,要说不说的张张嘴,都不用开口,便要叫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是心疼,最后至多也就是象征性的训斥上几句,然后忙不迭的上去把人家扶起来,到时候纵使再大的气性也能消个干净,若是许安安再好言几句,那更是不得了,自己都恨不得给她说声对不住。
说到底,毕竟自家唯一的闺女。
但此时许忠看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道歉流程,心下怒气未消的同时甚至愈发沉重,只觉自己往日果真还是纵容了她,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很是后悔养的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许忠原当日半推半就的允了许安安跟着,但打心眼儿里也是想着趁着这次不是那么危险,索性把她带了过来,叫她好生瞧瞧军营中生活艰苦,也让她彻底断了日后从军的心思,如果这次之后她还是执意,那就说明她是当真合适,自己这边日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算顺水推舟。
但如今看来,许忠不止是小看了许安安,也是高看了自己。
不说其他,单看她的性子,这一回就敢瞒着自己跑去西境,再放纵下去,那还不得捅破了天去。
这样的念头让许忠生生停住了想要上前去扶起许安安的冲动,更是腾起了要好生让她长长教训的念头。
至于什么教训……许忠着实有些犹豫。
所以许忠没说话,为的是考虑该怎么教训许安安才能让她记忆深刻,且日后想到这个事儿最好就心惊胆战。
而许安安因为许忠没说话的缘故,自然也就没敢动弹,安安稳稳的跪着,只等着许忠开口,自己再行应对。毕竟她也知晓这回的事情跟从前很是不一样,至少从许忠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应当是要比自己私自嫁给齐昱这事儿在许忠看来更严重那么一点点。
二人对峙一番,结果终是在怎么教训这件事情上脑袋一片空白的许忠忍不住先冷哼了一声。
许安安闻声当即抬起头。
在许安安看来,只要许忠先一步开口,大多就表示已经原谅了自己,于是适时的一俯身,紧着一连串的话就跟流水似的脱口而出:“父亲,这回当真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瞒着父亲偷偷摸摸前去西境,父亲您都不知道女儿在西境遇到危险的时候有多害怕,就担心再也见不到父亲,想着还有好些话没跟父亲说,到时候父亲您一定会很伤心。但是女儿想到自己是许忠的闺女,许忠的闺女怎么能害怕?那不是让父亲您没面子吗?所以女儿想到这儿又鼓足勇气,这方能够此时此刻完好无损的跪在父亲跟前儿。父亲怎么生气都好,打女儿骂女儿都行,就是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女儿万死难辞。”
话到最后,许安安还不忘抽泣上两声,脑门儿贴地,规规矩矩。
于是就是这两声抽泣,着实是牢牢打在了许忠的心上,导致方才的气性消散了大半,仅剩的那么点儿只足够他闷哼了一声沉沉道:“你有什么话起来说,莫要做得这番恶心人。”
“是,女儿都听父亲的。”许安安也不固执,忙不迭的站起身,小心瞥了一眼,见许忠面色有所松动,得寸进尺几步便走了上前,也不管许忠是不是见状又做着一副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