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有人不叫她清墨姐了。
“林清墨,这个怎么削,教我吧。”说是教,却是直接拿了一袋过来,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就跑去厕所,回来时就坐回自己座位上。
林爱花拿着袋子,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最后选择老老实实给对方削,人家甚至都没说叫她削。
林清墨真是要被林爱花气死了。
[不准帮她削!]林清墨怒道。
林爱花不解:[你跟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也拿一袋给她,你看看她会不会帮你。]
林爱花还是不解,又清澈又愚蠢。
[她不是不怎么会吗?]
林清墨忍下爆粗,急促说道:[拿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爱花是怕林清墨的,但又怕得罪工友,在座位上犹犹豫豫。
[林!爱!花,别逼我做出毁天灭地的事!]
林爱花听出林清墨话里隐藏的暴风雨,这才拿起袋子还给对方。
小姑娘不悦地看着袋子,没发火,反而要哭不哭地说:“清墨姐帮帮我吧,王丽燕说我再不提高合格率,就让我出厂,我过来花了好多车钱,出去的话我能去哪里,回家的话我阿爹阿娘要打死我的。”
林爱花手中的袋子轻飘飘地挂在手指上。
[清墨,我最后帮她一次。]
林清墨简直要被林爱花气笑,别人卖惨两句,就什么都忘记了。
林爱花反过来劝林清墨:[算了,清墨,我不傻,她没有说谎,若她再继续出错,确实要被赶出去了。]
[你能帮她一辈子吗?]
[但她有了更多学习时间不是?心存善念不是坏事。]
心存善念的林爱花被王丽燕狠狠批了。
王丽燕指着林爱花脚下的袋子,阴恻恻地开口:“这就是你今天做的量,还没来一个月就给我耍滑头,胆子很大嘛。”
“不是……”林爱花在比她小三岁的王丽燕面前怯弱地低下头。
王丽燕忽然提高嗓门骂道:“我已经忍了你好几天,表扬你一次,尾巴就翘上天是不是,妈的,真是贱人,不骂不懂规矩是不是?因为你完工量连续降了几天,你是故意的吗?啊!”最后一个啊,王丽燕吊高嗓门,林爱花被吼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受到帮助的工友,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林爱花说话,林爱花自己更不敢讲,她总觉得她讲出来的话她就是在告状,是个背叛者。
就像读书时,找老师告状的那个人,是受人鄙视的泄密者。
任优站在二班巡检,抬头就看到老同学站在那里挨骂,虽然听不清话,但也能想象到。说实话,他有点后悔来鞋厂了,不是他清高,这地方交流带“妈”,他再怎么催眠,也很难适应。
这工作是系里帮忙推荐的,他虽然只签到8月底,但鞋厂给了全额工资,任优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高工资的暑期工,他农村出生,家里并不富裕,他需要这笔钱。
于情于理,任优都要忍着。
见到大变样的老同学,是灰色工服中唯一的亮色,任优本想着哪天送本书给对方,他记得老同学书念得不错。但这几天,老同学对自己的态度很怪,有时如常打招呼,有时低头躲着他,跟双重人格似的。
任优摸不准对方,而且男女有别,任优就歇了心思。但这会看到老同学在挨骂,任优起了恻隐之心,他离开还没检查完的二班,走向一班。
王丽燕最先发现任优,她快速收起骂人的嘴脸,笑呵呵地跟任优打招呼;“任优来了,我们在开会,等会再过来抽检。”
任优答道:“我转转。”
“好,你随便看。”王丽燕扭着腰走到任优面前,抬手就想碰任优的胳膊,任优大踏步后退,直接避开了她,王丽燕脸色不明地瘪瘪嘴。
有任优在,王丽燕自然不便骂人,她瞪了林爱花一眼,就让大家回工位干活。任优则顺其自然地过来检查品质,检查到林爱花位置时,发现对方把头埋在胸前,是讨厌见他吗?任优皱起眉头。
[清墨,我好丢脸。]林爱花从不在林清墨面前说任优,任优是清风明月,若知道自己暗恋他,会觉得是侮辱吧。
林爱花又一次神隐了,林清墨压下心中不满,不能再让林爱花乱来了她虽是重生,但懦弱刻在了骨子里,非一时半刻能改变,得想个法子让她只在独处时出来。
工作职责,任优准备抽一片检查,见老同学抬起头,眼神是第一次见到的亮晶晶,老同学真怪。
林清墨笑颜如花地问任优:“合格吗?只抽一片够吗?”林清墨捧起一把鞋舌,像捧着无价之宝。
任优伸手去拿,指尖碰到了对方的手,暖呼呼的,耳朵一热,任优快速地收回手,悄悄瞄了老同学一眼,却见对方似乎没发觉,眼睛睁得大大的,还等着他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