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明特意避开了饭点儿来拜访。
这些年,他几乎是有意中断了和夏家的来往。夏家都是好心人,不然不会在他家里烦心事一堆时帮忙照顾了好几年秦述,可他家里的事给夏家带来了麻烦也是事实。
他秦立明欠夏家的,可夏家又没有什么需要他补偿或帮忙的地方。他能做的最好的事似乎就是少出现在他们眼前,少给他们带来麻烦。
夏凤延听着他有些忐忑地阐明来意,笑着看向秦述:“我听昭昭说小述表现不错,一中的进度是快了点,但多费点时间跟上也耽搁不了什么。”
“昭昭,”他看向看似认真作陪实则在走神的夏昭,故作威严咳了两声,“带小述去拿一下你以前的笔记本。”
夏昭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很有主人风范地对着秦述招呼:“过来这边。”
夏家这套房子比秦述租的那套大的不止一星半点,装修也很有品味,还把一个客卧改成了书房。
夏凤延是村子里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名校大学生,受他的影响,夏昭从小就爱看书。在他们没有被智能手机和电子游戏入侵的童年里,看书是一种格外受家长推崇的娱乐方式。村子里不知有多少小孩被家长拧着耳朵呵斥:“怎么不像夏昭一样多看几本书!”
“可是夏昭也和我们一起去摘桑葚了啊!”
“夏昭还考一百分了呢,你怎么没考?!”
“她看的又不全是好书,我上次还看见她拿着一本神神叨叨妖魔鬼怪的……”
“那也是书!”
木质书架古朴厚重,分门别类摆着各种科普书籍名家名著,甚至还有两层言情小说。夏昭从某架书最底层搬出一摞整整齐齐的硬皮本,哐当一声堆在了桌子上:“从高一到现在的笔记,都在这儿了!”
秦述有些紧绷地点了点头:“……好多。”
他随手拿起最上头的一本数学笔记翻了几页,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夏昭写了这么多。
她几乎把课上老师所有的板书都写了下来,一节课的笔记就有好几页,几乎能当做教辅出版。
很适合什么也没学过的人打基础。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笔记的翻页声与两人沉静的呼吸。书房采光很好,夏昭可以清楚看见空气里的浮尘。她吹了吹,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无话可说的尴尬。
虽然已经做了一周前后桌,可她还是不太知道怎么和秦述聊天。秦述一向安静,放学路上夏昭甚至听到几个别班的女生说他看起来有些冷漠。
夏昭知道不是,他只是还像小时候那样,在别人说话时默默听着。她已经发现好几次课间他听着她和别人说些杂七杂八的话,对上目光时她就会对他笑一下。
夏昭从未遇到过这种“久别重逢”的意外。她在每个阶段都遇到很多伙伴,一部分自然而然分开淡去,一部分一直保持着联系,秦述这种情况的还是第一个。
他身上很多熟悉的特质让她觉得亲切,让她想起奶奶和童年,想要去亲近,可又深知在分别的数年里有别的伙伴填补了时光的空缺,彼此也不是熟悉的那个人。
贸然叙旧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而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
成熟的大孩子陷在自己的哲思中,心不在焉地拽着毛衣袖口内侧的线头,然后直接拽出了一条毛线。随着毛线越来越长,袖口也裂得越来越大。
夏昭:“……???”
身边人轻咳了一下,似乎想要掩住嗓音里透出的笑意,但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徒劳无功。
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夏昭有些悲愤地看着自己咧开嘴的袖口,越看越有喜感,于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笑了一会儿,终于觉得不怎么尴尬了。夏昭顿了顿,问:“你还适应一中的生活吗?”
秦述嗯了一声:“挺充实的。”
确实充实。夏昭想起每天带回家才能完成的作业,心有戚戚然,打算扭转一下秦述对一中充实且枯燥的印象:“这段时间音乐社、摄影社什么的社团都在招新,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宣传栏上看看。”
秦述专注地看着她,自然而然地问:“你是什么社团的?”
夏昭陡然安静下来。
她脸上浮现出极为羞耻的神情,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哝:“……爱心社。”
秦述没有听清楚:“什么?”
夏昭捂住脸,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爱心社!”
随后她闭上眼,准备好迎接来自对方的调侃。
加入爱心社这件事,还要追溯到高一。
她从小读多了英雄故事,在夏女士满心慈爱问绘画舞蹈钢琴想学什么的时候义无反顾选择了散打,并以帮扶弱小为己任,堪称21世纪学雷锋典范。
帮扶过的弱小包括小时候的秦述,以及她现在的同桌兼学委,皓月。
高一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