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女子自门外款款走来,她身穿月白色暗花牡丹纹软烟罗广袖裙衫,头上是一整套金镶珠宝牡丹簪,额上戴着月霜池同款额心月。
她看起来还不到三十,保养十分得宜,身段婀娜,气质高洁,姣好面容如玉般悠然莹润,行走间俏目涟涟,美似皎月。
她走进门来,看到千羽先是一愣,而后便红了眼眶,那双美眸中蕴着动人光泽,平添几分温柔娴静。
千羽也怔住了,那张脸和她记忆中太像了,只是气质有些差异,东楼云染总是清冷中带着些哀愁,眼前女子却如黛山春水般温和。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好似母亲从未离开过一般。
月星眠见到那女子,脸色微微一僵,而后恭恭敬敬俯身行礼:“母亲。”
女子却好似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径直略过他朝着千羽走来,她走到少年跟前站定,脸上激动又喜悦,还有一丝淡淡伤怀。
千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翚月城城主夫人,梚东公主,东楼云染同胞妹妹,东楼云栖。
也就是她的亲姨母,月星眠名义上的母亲。
东楼云栖个头比千羽要矮上小半个头,她微微仰起脸盯着眼前少年,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孩子,我是你云栖姨母啊!”她长得很美,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已垂下,十分惹人爱怜。
看着那张酷似东楼云染的脸,千羽实在狠不下心不理睬她,无论怎样她都是长辈,况且她看起来也并无恶意。
“姨母。”她低声唤道。
东楼云栖一边微笑,一边擦眼泪:“没想到姐姐竟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快让姨母好好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千羽坐下,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目光中满是慈爱怜惜,看着那副熟悉的眉眼,她心中感叹,口中唏嘘不已,说了不少心疼感慨之语。
千羽观察着她的神情,猜测她突然出现在此的目的,恐怕不止是叙旧那么简单。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自从姐姐离开后……”
千羽听到这里微微眯起眼,她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东楼云栖,她在说到“离开后”这三个字时,并没有表现得十分伤感或者追思。
月霜池应该已经将东楼云染“去世”的消息告诉她了,一般人若是说到一个不在人世的至亲之人,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况且她说的是“离开后”,而不是“离世后”,这听起来就非常怪异。
想到此处,她冲着幸川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与姨母单独说。”
幸川自然照办,离去前还拽走了不太想离开的狍鸮,月星眠看了千羽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了起来。
千羽看着东楼云栖,黑眸泛起一抹波光,缓缓开口:“我母亲,在哪里?”
……
去往空桑仙域的路上,千羽一路沉着脸不说话。
东楼云栖警觉性很强,她神魂受损,精神力也大打折扣,强行动施展催眠之术于自身无益,所以最后也只问出东楼云染确实没有死,而这位城主夫人是知道其下落的。
她的确是来帮月霜池做说客,只要千羽答应验明血脉,她便会将东楼云染的下落告诉她。
千羽的确很想知道她那位母亲到底去了哪,是什么样的原因值得她抛下年幼的女儿,一走了之?
好奇心驱使她答应了东楼云栖。
她灵力未复,空桑仙域位于翚月城最北面,距离不算近,月星眠舍不得她长途跋涉,便安排了最快的唤月云车飞往目的地。
因为是月家私事,其他人也不好跟着,况且空桑仙域本就只有月家直系才能进入,旁人跟去也没用。
千羽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狍鸮乖乖留在蓬莱仙宫等她,所以此时车上只有她和月星眠两人。
“你脸色不太好,还有大半个时辰,先休息会儿吧。”月星眠关切道。
“星眠。”沉默半晌,千羽轻轻唤了一声。
月星眠微微一愣:“嗯?怎么了?”
沉吟片刻,千羽幽幽问道:“你说,如果一件事情已经知道了结果,那还有必要去追问原因吗?”
这个问题十分奇怪,但月星眠还是仔细思索一番之后才回答。
“如果你确定已经得到了正确答案,那么追问就没有必要了。但若是并不确定,追问则可以进一步确认结果的正确性,或者深入了解答案背后的原因和细节。”
他略一停顿,总结道:“所以我认为,在需要更详细信息或者确认结果准确性的情况下,追问是有必要的。”
这一番话倒是令千羽有些意外,不过月星眠本就是极为聪慧理智之人,能说出这些也并不奇怪。
千羽默默听着,兀自思索,没有再说话。
翚月城极北,一座浮岛遗世独立,一面是孤峰插云,白云如带横亘峰腰,将山峰截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