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逐渐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些风吹沙粒的沙沙声。
贴在帐篷门帘上倾听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有人走动之后,她迅速脱下斗篷和外衣,将身上那件染血的白裙褪下来。
又以最快的速度,用事先准备好的长绷带将胸前一层层裹起,直到看不出明显起伏之后,又穿上外衣,系好腰带。
做完这些,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她拿起换下的白裙,轻轻抚摸着上头早已干涸的血迹,将它贴在胸口默默抱了会儿,而后小心翼翼收进了空间戒指,妥善保存好。
检查了一遍自己,确认没什么破绽之后,她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外头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缩在帐篷中安睡,值守的几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聊上一两句。
一边角落中,云措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背靠着岩壁默默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千羽走过去,脚步惊动了他,男人转头看见她,微微一愣,随即笑开:“连风阿达西,你怎么出来了?不睡会儿吗?晚上还要赶路。”
他的笑容像是夏夜里的微风,畅快而爽朗,透着豁达和乐观,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拉近彼此的距离。
见千羽不说话,他又问:“怎么了?是太热了睡不着吗?”
千羽走过去,将水袋还给他,而后转身坐在他身旁,问道:“你是一直都对人如此没有防备吗?”
“防备?”云措愣了愣,“你一个凡人,还需要防备?”
千羽暗自撇嘴:“你如此自信,迟早要吃大亏。”
云措又笑了:“你会害我?”
千羽摇头:“我没那么不识好歹。”
云措一脸轻松惬意:“那不就得了。”
千羽忍不住又问:“你是天生乐于助人?”
云措似乎一时间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才答道:“你一个凡人,迷失在沙漠中,还被妖兽攻击,我身为修士自然应该锄强扶弱,帮你一把,这不是基本道义吗?”
千羽盯着他的双眼,想看出些破绽,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阴谋算计,也没有口是心非,更没有心虚闪躲。
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回望着他,灰黑眼眸中满是凌然坦荡,一丝阴霾也无。
千羽无话可说了,她只觉得神奇,这世上还真有这种纯天然老好人,对待一个陌生人如此真诚,不图回报!
他就像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散发着温润柔和的暖光,似乎想要凭一己之力捂暖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云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我说错话了吗?”
“没错。”千羽收回视线,“挺好的。”
云措打量她片刻,又好奇问道:“你怎么戴着面罩?不热吗?”
千羽随口胡诌:“我相貌丑陋,怕吓着人。”
云措点点头,提醒道:“在沙漠里最好不要戴这种东西,会捂出疹子的,换块透气些的吧。”
说着掏出一块浅色布巾递给她,“这是我平时用来挡风沙的。”
怕她嫌弃,又连忙道:“不过这块是备用的,洗干净了,我还没用过,你拿去用吧!”
千羽迟疑片刻,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你怎么到了这里啊?”云措见她神色有所缓和,趁机又问出了一开始的疑问,“这里是葬神沙漠深处,普通人根本到不了,你一个凡人怎么会在此?”
千羽正想编瞎话,却听对方兀自猜测:“难不成你是其他部落的随扈?不小心迷路被落下了?”
真是个好人,理由都帮她编好了!千羽含糊不清“唔”了一声。
云措点头:“最近炼器师大会召开在即,确实都在往都城赶。”他很快逻辑自洽,又问道,“那你是哪个部落的人啊?”
千羽抿了抿唇,她哪里知道什么部落啊!鑰西古国有几个部落她都不知道!
然而云措果然不愧是纯天然大好人,不等千羽回答,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鑰西八部,除了我们郁久闾,阿史那、阿逸多排外,莫胡卢、末那楼不收凡人,步六孤和破多罗距离都城太远,此时应该还未行至此处。”
他说着看向千羽,一本正经道:“所以你是白扬提的人?”
我谢谢你!千羽在心底叹道,面上一片平静,微微点头:“嗯。”
云措顿时来了些兴趣:“那你肯定知道,这回段灼大师来没来了?”
段灼?谁?大师?干嘛的?千羽一头雾水,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说起来,段灼大师已经许久未在大陆露脸了……啊,不对,上回蠡州霁月号上那件圣器横空出世,必定是段大师的手笔!”
千羽双眸一暗,瞟向身旁男子:“霁月号?圣器?”
“对啊,你是白扬提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