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地从他身边走过,慌若未闻。
陆楚寒冲着麻皮沈抬了抬下巴,声线清冷。
“既然是看清楚了,往后沈老板就高抬贵手,莫要坏了我家夫人的名声!”
他说完,转身也带着随从,紧跟着我,走出沈家。
轿子就停在门口等着我们,我掀帘上轿的时候,陆楚寒在背后冷呵一声,“小、兰、春?”
我的背脊僵了一下。
我刚才的话,可以当着外人说,叫沈茂才不占理。
可是陆楚寒又不是傻子,他怎会不知道,好端端的,我的胳膊肘与小兰春的胎记同样位置忽然被烫伤,这事本身就有问题。
这无间道,我玩不下去了。
我的手顿在空中,索性直接反问:“少帅三番五次地试探我,又是何意?我不是小兰春又如何,是小兰春又如何,少帅的意思,是想把我送回去不成?”
陆楚寒的声音里毫无半点波澜。
“依照民国律例,逃奴或别人家的儿女,不可随意侵占。我堂堂少帅,自然以身作则。”
我转过身来,逼视着他的眼睛。
“从那姓沈的对待小兰春的态度来看,必定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靠她赚钱,吸血敲髓,至死方休,小兰春逃出去是想活命。
少帅从军是为外抵外国侵略、内安百姓万民,打的是造福天下的仗。可你却跟姓沈的那样的人同流合污,救一个弱女子都不能,或者不愿,那还谈什么救国救民!”
陆楚寒没说话。
我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同少帅自幼订下亲事,尊父母之命,也是少帅您亲自拜的堂成的亲。
我不认识什么小兰春,但要是让我遇见她,我会救她!”
说完,我转身钻进了轿子。
轿帘落下来的瞬间,我听到陆楚寒的声音缓缓响起。
“少帅府也并非什么平静港湾,只会有更大的风浪,救得一时,没什么意义。若是那小兰春,连区区一个沈茂才都无法面对,不救也罢。”
我仔细咂摸着他的话,始终不能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何意。
轿子晃悠悠地抬出去,陆楚寒的马蹄声就这么近距离的在耳边嗒嗒地响着。
他骑着马,就跟在轿子边上。
可是,一直到家里,他都没再说话。
因为这晚宴没吃上,回家的时辰尚早。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楚寒回家以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甚至还时不时的起来踱几步。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我一直悄悄地在院子里等着,时刻关注着隔壁的动向。
他不睡,我也不敢就这么翻墙出去啊!
约莫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有人高声叫道:“夫人,夫人!”
听着好像是李副官的声音。
我走过去,把门打开。
李副官手上提着个食盒,径直走进来,然后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少帅说,耽搁了少夫人的晚饭,叫送点吃的来,少夫人将就垫垫肚子!”
他说完,把食盒一放,转身就走了。
食盒里面是一个烧饼、两个清淡小菜,还有一小盘点心,当晚饭绰绰有余。
我也没跟他客气,给我送了饭菜,那我就吃,毕竟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干活。
吃饱喝足,差不多捱到了三更天,隔壁的院里才好像没了动静。
我想着丁香和冷旭的事,心里着急,也睡不安稳。
看着陆楚寒应该是歇下了,我马上起身,把头发梳起来盘在头顶,然后换好白天买的男装,戴上帽子和眼镜,妥妥的一个青年才俊。
然后,揣着从章五爷那里得来的三件宝贝,撩起长衫,熟门熟路地从后院翻出去。
变成男装以后,行走就方便多了。
出来得迟了,我加快脚步,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在四更天之前,到了“财记古玩”的店里。
因我这次打扮得考究,值夜的伙计见了我,客客气气地迎上来:“先生要点什么?”
“我找金老板。”
伙计一听,面露难色。
“真是不好意思,今儿金老板不方便……”
我问:“他是不在店里吗,出门了?”
伙计摇摇头,支支吾吾的,“在是在,就是……”
吭哧了半天,伙计才把话给说明白了。
“金老板在里面跟一个南方贵客‘斗口’呢……”
在古董这一行里头,大多都是倒北方的斗,上南方去卖。
因为北方气候干燥,大墓和里头的东西好保存,加上历代的文明也多以北方为主,所以南方的客商,都是往北方来收这些东西。
而南方的经济比北方要活跃,南方的客商有钱,价格能卖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