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阿公担着牛奶进了那宅院,他知晓苍苍失踪,便猜到或许她就被藏在这府中。几次想通知雅澜阁里都未成功,现下他也想确定他的猜想是否正确。
“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老汉到底再吵嚷些什么?”
往日他送菜送粮绝不会与主家吵闹,能将与主家的生意长久维持下去,他才好维生。
可现下,他只有吵闹才能引起旁人注意,才能引起苍苍姑娘的注意,只要她能说句话,哪怕探个头,他能确定她就在此处,他也好再去通报消息。
他都已打探好,苍苍姑娘是义王府上的侍婢,那样心善的姑娘不该被拘住受苦。
庖厨小厮不知哑阿公为何突然吵嚷不停,闹得犬吠不止,几番劝说未果,执起烧火棍朝他后背上抽打。
“滚滚滚,还不清楚你,闹一闹便想多贪几个银钱?若你不来,自有旁的人来送。”
“快滚快滚,你当这活计非你不可?”
被抽痛的哑阿公瞠目,正欲急眼,便见庖厨隔壁院落里,大柳树枝丫上趴着个姑娘,他微眯起眼确认,又急忙敛了眸。
抓起扁担欲往外走,似又想起什么,提着裤子一副痛苦模样,朝着庖厨小厮‘啊啊’个不停。
“你莫要拉在府上,去去,走小门,快出去出去。”
正合哑阿公意,若从大门出他还要绕行过来,而苍苍姑娘在树上多趴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而红漆小门离那大柳树最近。
如愿出了院落,担着扁担哑阿公便朝着大柳树方向跑,小巷狭窄,瞧不见底层的柳树枝丫,他又不敢闹出声音,恐惹院内犬吠。
正无措之时,低头见一织锦缠绕物,他打开见有字样血渍,急忙揣进怀中,又担着扁担往义王府上跑。
辰时得了消息,晟丞渊便守在王府上,他今日散职,已告知暗探待哑阿公出了那院落,带他来王府上问话。
现下已巳末时,等得焦急的晟丞渊,正在书房举着书又无心研读,便见府中小厮领着哑阿公进了门。
“您老不必行礼。”
晟丞渊搀扶起哑阿公,便觉他往他手中塞东西。
“啊,啊。”
哑阿公指点着那锦缎带和纽扣,不多言一句,他想这主家见了自然明白。
“九里,九里。”
激动得声音颤抖,晟丞渊道,“去喊三旬,快喊他起来。”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三旬还有些昏沉,待他拿着那段带着血渍的裙带,泪流不止。
“听我说,不要急。”
瞧出三旬急不可耐欲往出走,晟丞渊道,“不止是一两个婴孩的事情,那处该有不少人看守。”
“先去通知州府,再去集结些我们的人手。”
晟丞渊同九里吩咐后,又遣人去备府中马车,哑阿公年岁大,跑了几里路到府上,现下已是喘息不止。他需要他领路,走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边正安排着,一个没留意三旬已经出了王府。
那个地方他知道,他有两次经过,总觉苍苍或许在那院墙里,可每每听到犬吠,又觉若有婴孩啼哭恐惹犬吠不止,引人注目之地,不可匿迹。
现下他已立于此处,只片刻,便闻有犬吠之声,似乎还有苍苍的声音。
“莫要叫莫要叫,给你,给你吃。”
将这一两日的饭菜都收了起来,此刻喂于众犬不过止吠之法,片刻安宁,犬吠声又起,苍苍正无措,便见对面院墙攀上三旬身形。
“三旬哥。”
既惊又喜,可见几日不见已脱相的三旬,苍苍泪已决堤。
“快回去,公子喊人来救你了。快回去,这样危险。”
瞧着她将昏睡的孬蛋绑在身上,又将布带结挂于枝丫上,猜想她是想悠荡过来,三旬急道。
“这样不行,太危险,你且回去,我过来。”
哪里还回得去,闻听犬吠不止,有十数护院提着棍棒浩浩荡荡寻来,眼瞧着已有那一二人进了院门。
苍苍利索将孬蛋从身上解下,又绑于那布带上,用力推给三旬。
将缠绕孬蛋的裹布绕于右腕上,再抬头,已见有人爬上了树,朝着苍苍过来。
“小心身后。”
三旬话未落,苍苍已经悠荡过来。
下意识伸出左手抓握,才握住她手,便听‘咔嚓’一声,随着枝丫段落,苍苍身子突然一沉,如此一抻坠,三旬原本有疾的左肩,直觉生痛欲断,更抓握不实。
整个身躯趴卧在院墙上,墙外坠着孬蛋,墙内挂着苍苍。
尽管苍苍缩着腿,但下方恶犬不住起跳,而两人相握的手,力全在苍苍一处,此欲有脱落之意。
低头看了看脚下恶犬,再抬头看数日不见的三旬,苍苍抿着唇泪如泉涌,而后又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