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秦氏闻听下人议论,才知时方另有外室,着人查证后得知那女子竟是迄国人,秦氏惊吓得几日茶饭不思。
便是常人嫁娶异国人,还要被邻里指点,他时方身居要职怎会不知其中利弊?
云澜亦难以置信,杏眼圆瞠盯着秦氏。
“你倒不必如此看我。”秦氏道,“同你父亲,我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可他偏就不答应离开那女子。”
再端看牌位,秦氏深深叹了口气,“那异族女子给你父亲生了个儿子。”
“现下他是如愿有了儿子,可那样一眼便能辨出血统的幼童,官家能容他袭爵?”
“这与无子又有何异?”
云澜低头抿了抿唇,母亲在时就不时念叨,她该是再有个弟弟才好,年岁小她不懂其中道理,待年岁大些懂了,可母亲去了,新夫人也未再有生育。
“我知你想要问什么。”秦氏道,“我不是没有尝试过调养身子,药没少喝,可终不见效。”
“我还劝过你父亲另娶姨娘,是他自己不要。”
“他身边我换了多少个模样身段过人的侍婢,暗里我也放了话,只要有人能给你父亲生个儿子,立时抬为姨娘。可也不见有哪个大了肚子。”
默声片刻,秦氏言语哽咽,又道:“你父亲糊涂。”
“到今日他还在骗我,浚仪回来府上大门都未蹬,说什么政务繁忙。”
“哼,他是又到那异族女子那里去了。”
眼神锁在祖先牌位,秦氏幽幽道,“这是侯府的命数,时家的家运行至窄处。”
突然秦氏又嚎啕出声,整个人瘫软在地。
拧着眉,云澜不知该如何劝慰,乍然闻听此事,云澜亦不能全然接受。待秦氏哭够,再抬眸看向云澜,一双桃花眼红肿得厉害。
“我知你恨我,现如今我遭了罪,若我是你也该高兴。”
“可是云澜,你终究姓时,你是时府上的嫡出姑娘,你与时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该是劝劝你父亲。他心里有你母亲,无论是念着同你母亲的情义,还是顾及着你外祖家的势力,他或许能听得进你的话。”
哪见过秦氏如此卑微,乞求的眼神到云澜回了绛云阁都在脑中挥之不去。
见云澜面上肃穆,忧心是夫人又苛责了姑娘,惹姑娘不快,青雀絮絮叨叨给云澜讲了许多,这一年来发生的趣事。
云澜不时牵起唇角回应,也不多应话,实属无有一件事情是真能提起她兴致。
“半月前奴婢见过小公子,如今又长高不少。”
将软巾子沾湿又拧去水,递与云澜,蓝采在褙子下摆处比画,“个头都有这般高了。”
青雀抬眸看她,下意识抿唇。小公子的存在府上众人皆知,但无人抬到明面上来提。不知蓝采怎的这般说给姑娘听。
“他常来府中玩?”
将净过面的软巾子递还给蓝采,透过面前铜镜,云澜打量蓝采神色。
“小公子不住在府上,我那时还在庖厨,去那边府中送物什遇见的他。”
瞧着她神色无有异样,淘洗过软巾子便端着鱼洗出了屋子。
直到再不见她身影,云澜才将眼眸敛了回来。
青雀帮云澜拆头饰散发髻,看铜镜中姑娘垂眸思量模样,轻声道:
“她是邑管事的妹子。”担心云澜不知谁是邑管事,青雀又解释道,“就是在夫人身边行走的那个精瘦的男人。”
“她半年前才来府上,也不大爱同人讲话,府上下人都说她是仗着,有个做管事的哥哥才傲慢不理人,可奴婢觉着不是。”
见姑娘抬眸看她,似还想听些什么,青雀又道,“姑娘没回来那几日,奴婢瞧着她勤快得很。便是刘嬷嬷不给她安排活计,她皆是做得主动。”
“便是旁人都安置好的,她亦是要每一处再摸摸碰碰。”
“若是个傲慢的人儿,怎会这般主动找活计。姑娘又还没回来,她也不必殷勤给谁看。”
“奴婢想她,就是不爱同旁人讲话而已。”
青雀心思单纯,亦在云澜身边侍奉过许多年,只她胆小且不如苍苍性格坚毅。往浚仪去时,她亦想跟着,只云澜未有带她,可她对云澜也是一片赤诚心。
这不云澜才回来,她已将府中事说了个七七八八,想姑娘尽快了解府中事务。
“大姐姐同二姐姐都嫁了?”
“嫁了,大姑娘嫁去了镇州忠勤伯爵府,二姑娘嫁在青州,虽是个商贾人家,可二姑娘自己乐意,且奴婢瞧着,每回二姑娘回来都乐呵着,想她日子该是过得不错。”
云澜主仆二人正说着话,蓝采抱着盖被又进了屋。
“你抱盖被做甚?”青雀眨眨眼,道,“姑娘今儿个才回来,我在屋里陪姑娘。”
“刘嬷嬷说,你在屋里只会同姑娘说话,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