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阿弟从书院退学,断绝他的读书路。
彼时她和阿弟举步维艰。
是刚考取秀才的林端,借秀才资格求见知县,将郁家一应事务禀明,才有她和阿弟这五年的安稳生活。
林端对他们承诺道:“良夜,哥哥会一直照顾你们的。”
当时的她懵懵懂懂,不知道这话的分量几何。
但林端知道。
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五年的时光,林端确如他所言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妹一般来照顾,哪怕林家这两年的日子也愈发困难,他也依然事无巨细,尽心尽力。
这样一个君子日日在身边,她怎么会不动心?
她早就想过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
若不是入冬以来林端的风寒一直未好,她或许已经……
“阿姐!”
郁良夜的思绪被外面传来的少年声音打断。
郁良竹急急跑进来,气喘吁吁:“大……大夫来……”
郁良夜明白他的意思,急忙起身:“快请大夫进来!”
……
子夜,万籁俱寂,唯有房中烛火跃动,时不时发出轻微哔剥声响。
林端就是被这轻微声响惊动醒来的,他眉头微皱,缓缓睁开双眼。
嘴里仍残存有苦味儿,应该是有人喂过他汤药,林端想着自己在昏迷之前见到的人,眼中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上天既对他残忍,让他的妻子取走他的性命,又何故予他生机,让他重来一世?
林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上一世两人相处的韶华良辰,一遍又一遍,喉间几欲再呕出血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咳咳咳!”
情绪的激动让林端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郁良夜正守在厨房温粥,听得咳嗽声响,又见粥已温得差不多,急忙将粥倒进碗中,捧着回到房间。
“林端,要不要喝一点儿粥?你今天真是吓死我了,突然吐血,还好大夫说没有什么大事,多补补就好……”
烛影朦胧、粥香袅袅、女子叮咛,都让人觉得无比温馨,这亦是林端从前最喜欢的场景。
可他毕竟不是圣人,做不到割肉喂鹰,舍身饲虎。
林端闭上双眼,再看向郁良夜时已下决断,眼中是一片冷淡:“你……出去,以后别再来找我。”
郁良夜正欲喂粥的手一顿,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端:“你说什么?”
他素来对她的态度都是温和宽容的,这样一发脾气,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担心。
林端索性心一横,别过头绝情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负心汉一般,我和你本就无甚关系,照顾你多年我早已疲惫,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便只做陌路人罢。”
他的语气平静,话语内容对郁良夜而言却无异于惊雷。
手腕一松,咣啷啷——
便见土瓷碗从郁良夜手中跌落,粥汤淋淋漓漓地洒了她一身。
郁良夜愣愣地看着脏污的裙摆,又很快回神,脑中唯一的想法是庆幸粥还好没洒在林端的床上。
瓷碗在地上骨碌碌地转圈,碰到郁良夜的脚才慢慢停下来。
郁良夜不自觉挪动两步,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不愿接受吗?
眼前的情状让人下意识想要逃避,郁良夜来不及多想,慌慌忙忙地蹲下,用帕子将地下洒落的脏污拾掇干净,不敢再看林端一眼:“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走……”
林端转回头,只看到郁良夜急急跑走的身影。
……
长夜无尽。
郁良夜几乎是坐在窗边生生捱过这一夜的。
天□□晓时分,她才强打起精神,准备起朝食和出摊的东西来。
郁家姐弟都是自律的性子,不过一会儿工夫,郁良竹也起床梳洗。
他和往日一样来到厨间用饭,却敏锐地觉察到自家姐姐和平常似有不同。
“阿姐?”
郁良竹盯着郁良夜,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来一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有吗?”郁良夜不想在阿弟面前显露脆弱,故作生气地瞪他,斥道:“我不过是昨夜睡得晚而已,你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哪有……”郁良竹低下声音,倒也放下心来,乖乖地开始吃饭。
“阿姐,你一会儿还去林大哥家吗?”
今日郁良竹仍要去书院读书,郁良夜照旧送他出门,只是刚想叮嘱他带上油纸伞,就听见郁良竹的问话,不由一怔。
“怎么突然这样问?”
郁良竹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林大哥是很好……只是他在我们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