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卓长臂一探,就从一旁柜子上的陶罐里抓了一把野花,递到柳氏跟前,语气又紧张又真诚,“谢谢柳婶婶。”
要是寻常十七八的少年郎给妇人送花,非得被骂孟浪下流不可——到了柳氏这儿,保不齐还得挨两下镰刀。
只是眼前的少年不同寻常,那对浅褐色的凤眸里,闪动的感激光芒,真挚纯粹得比夜空中的银白星河还要耀眼璀璨。
这样的举动又十足透着孩童的拳拳善意。
戳到唇边的花瓣蹭的嘴上痒痒的。
柳氏不禁动容,得意化作了慈爱,有些愣愣的砸吧着花瓣含糊道,“欸!好孩子有心了……”忽然喷出一口碎花瓣,怪叫一声,“我家大郎呢!”
众人一愣,杨彩芽和曹卓首先反应过来,忙探出窗外。
大郎仍旧扎着稳稳当当的马步,姿势丝毫没有松懈,一张小脸却满是泪痕。
“彩芽姐,师父!”大郎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再也绷不住,小包子脸皱成一团,咧嘴放声大哭,“我听师父的话,我,没到时辰不乱动。可是我,我听着外面的声音好担心呀!彩芽姐,师父,我没有不乖。我听话。我忍着没动。师父!我爹我娘呢,娘——”
话说的语无伦次,身姿却仍是绷得纹丝不动。
杨彩芽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曹卓已经翻身出去,一把就扛起大郎,胡乱哄着小包子,“大郎乖,外头没事!你别哭,别哭。”
柳氏第一次觉得这半道冒出来的儿子贴心,嘴里的花瓣也顾不上呸出去,忙伸手接过窗外的大郎,抱在怀里颠着,“你个傻小子!别说你娘不是好欺负的,你曹大哥难道是白做你师父的?娘可听英儿说了……”
夸大其词的把曹卓的功夫跨成了天下无双。
大郎哭声渐止,心神松懈下来马上就被柳氏的话吸引住,忽闪着水洗似的大眼睛,有些委屈的嘟起嘴,“我还没见过师父打架呢,师父你快教我打拳,以后我帮师父打坏人!”又伸出小手,帮柳氏拍嘴角,“娘,您中午没吃饱也忍忍呀,怎么吃起了野花。”
语气又是心疼又是嫌弃。
曹卓脸色微红,柳氏嘴角抽了抽。
众人一阵大笑。
白叔回转进屋,身后跟进来的英儿见状,忙好奇问在笑什么,翠花快言快语学了一遍,引得白叔和英儿又是一阵笑。
“好小子,定力不错!”白叔接过儿子夸了几句,看向权氏,“刚才村长里正来过了,还请来了方举人。我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里正按着王六郎赔罪,我没让他再进来,就让他在门外磕头了事。”
英儿畅快的哈了一声,接口把来龙去脉说了。
“王赖子歪缠的厉害,小鱼兄嫂又不肯让步,方举人家的管事再体面,也被王赖子老两口吵得焦头烂额。后来村长里正来了,拿宗祠族规才好容易压住王赖子一家。小鱼家这头没事了,那王赖子却转头赖上了方举人家的管事,非说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家里的粮谁也不能说就是从方举人家偷的。那管事直摆手说不追究,王赖子顺杆子往上爬,抱着人哭天抢地说日子过不下去,非要方举人家佃几亩地给他家,说什么将功补过。”
杨彩芽心中嗤笑,这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兜着歪理就往外乱喷!
“管事气得头顶冒烟,高声就让人去请方举人。方举人虽不管村里的事,但人可是有功名的!这一露面,别说王赖子哼都不敢哼一声,村长里正想息事宁人也是不行了。不等秋收完事,王赖子一家老小都得在村长家做苦力,帮村里人打下手。要是再闹事,方举人说了,让管事拿着他的名帖直接送县衙去!”
“王家侄子还想搬救兵?呸!这下不仅没得着好,一家人也只得老老实实过来收拾王六郎的烂摊子!方举人亲自跟了过来呢!听白叔说完,就当着村长里正的面替杨家曹家正名说好话,逼着王六郎磕头赔罪。王赖子一家是被人边骂边滚回家去的!真是解气!”
英儿顿了顿,搓着手兴奋的冲杨彩芽和翠花笑道,“方举人还跟村长里正说起你家的小作坊呐!说小作坊开得好,以后要是做大了,村里小媳妇小姑娘的也能多份进项,是好事。让村长里正多看顾着些,没得让人以为官里村放任族人欺负外来人家呢!”
见白叔肯定的点头,杨彩芽眼珠子转了转,顿时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