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画了个地盘给圈起来了,那么卢植这边,就大概是可以让他动手的了。
奈何卢植在先前的对话中给张让留了些面子,却着实不打算给上门敲诈之人留什么面子,直接将他给架了出来。
左丰到底如何在心中记恨卢植姑且不提,乔琰此刻就是将此事当了个说话的由头。
她又继续说道,“对峙曲周守备之事,多蒙卢公看重我方才能有这个担负重责的机会,说卢公是于我有提携之恩也不为过,阉竖勒索不成,必对卢公心生报复,此事可大可小,但在平黄巾战功将有嘉奖的当口,只怕还是要将其往坏处去想。”
“不错,女公子所言甚是。”刘备回道。
乔琰只是在说卢植吗?不完全是。
她这话还在说他。
卢植于她有提携之恩,刘备跟她也算是有共同御敌的交情。
倘若左丰在这个定战功的当口说了什么与卢植有关的坏话,让卢植唾手可得的战功一朝尽丧,那么刘备身为卢植的部下、也是卢植的弟子,也绝不可能在其中不受到任何一点影响。
他早年丧父,曾有织席贩履为生的过往,自拜师卢植之后方有社交阶层的改变,他自认自己既为汉室宗亲,又颇有本事,是很需要战功正常结算奖赏后给出的擢升,来作为进一步发展的阶梯的。
但现在多了个未知因素,此时尚且年轻,还不足够沉稳的刘备也不由有些失态。
又听乔琰说道:“我不愿见卢公为小人所害,想请部曲督做一件事。”
见刘备神情有异,乔琰连忙补充道:“不过请放心,我没有要让你杀左丰以除后患的意思,只是想请部曲督找那淳于琼搭上几句话,看看能否问出些左丰和张让两人的把柄来,以寻一个反制的机会。”
刘备思虑了一番后同意了下来。
此事或许和这位少年神童的利益相关,但确实也干系到卢植和他刘备的发展。
她话中未曾挑明,给彼此的言行里还保留了一点余地,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刘备没有将其挑明的必要,谁让他也正需要保障自己的利益。
就算是要报国救难,也得有对应的权柄才好。
何况乔琰提出的第一步解决措施,也不是他办不到的事情。
跟淳于琼唠嗑打听消息?这他很熟啊。
刘备在求学之处,乡党之间,军营之地都很吃得开,算起来淳于琼虽是汝南袁氏的门徒,却也正在他的常规交友范畴之内。
至于话题要怎么开?就说他对京中长官多有景仰,想了解些洛阳戍务的风土人情好了。
事实证明,乔琰选择让刘备去套话这个选择也着实没有出错。
大约是汉室血统之中的外交本事在刘备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传承,那淳于琼也没料到刘备是来探消息的,只觉得刘备这人说话又好听,长相又有些异于常人,加上是卢植弟子,算起来也跟司徒算起来在同个阵营,的确是个可以相交之人。
他原本还觉得他将张让、左丰二人护送前来此地,倘若冀州前线还在与黄巾交战,难保就要让他也上个战场,是有那么点心慌的。
谁让他对自己还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想想都觉得前景堪忧。
现在好了,不止仗不用打,还有个把他说晕了头的刘备。
淳于琼毫无戒备地便从洛阳中的各营谈到了对那两个宦官的不满。
而刘备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了一小壶酒,他自己是没喝,全进了淳于琼的肚子,以至于淳于琼越说到后头也就越少了警惕:“玄德兄弟,我与你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告知旁人知道。”
刘备连忙点头称是。
淳于琼道:“司徒言及,陛下半月前莅临乔公府邸,似有册封乔公祖之孙为侯的意思,张让手握圣旨却谎称并无,只怕正跟此事相关。”
他拍了拍刘备的肩膀,“不过此事跟我等也没甚关系,你听听也就算了。”
封侯?
刘备心头一惊。
他一番权衡后,还是将淳于琼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尽数转达给了乔琰。
乔琰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个这样的消息。
“封侯……”她念着这二字,心中一片翻腾。
这还真是个倘若她不能及时得知,可能会因为应变不及时而后悔的消息!
此前她所要的不过是以孝义之名,将自己放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上,纵然天下有变,她也有背景可用。
但若是她能有这个凭借黄巾之乱中战功直接跻身列侯的机会,却的确要比只有个“乔琰十岁入敌营为父报仇”的虚名好上太多。
不管到底是因为皇甫嵩的疏漏还是有意为之,才造成了汉帝刘宏下达的旨意中出现了这样一个情况,现在又因为性别的缘故而被暂时扣押了下来,这起码已经给出了一种可能性。
一种或许可以兑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