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要将大半年没折腾过的土地挖松,再将新种种下去也是个体力活。
若是她还是刚来到此地时候的体质,乔琰一定不做这么难为自己的事情。
好在她如今的体格还足以支撑她做这些事情。
典韦有些不理解为何乔琰放着他这个能干力气活的不用,却要自己去做这件事,但他的问题还未曾开口,就已经被陆苑给丢出去当往返于东郭和西郭的跑腿了。
倒是有个声音从墙头传了过来,小声问道:“种地是很好玩的事情吗?”
乔琰直起了身子,擦拭了一把额上的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伏寿又趴在了墙头,用充满好奇的眼光朝着她看过来。
这种小孩子的新奇目光并不让人觉得厌烦,也多少让乔琰先前多见汉末乱象颇有些沉郁的心情轻快了一分,她便也并没吝啬地朝着伏寿回以了一个笑容,问道:“那你爬到墙头是很好玩的事情吗?也不怕一个不慎摔下来。”
“才不会,”伏寿认真地板着小脸回道:“我让人扶着梯子呢,我就是好奇,之前这边院子里都安静得很,像是没人住的,现在竟忽然有人了。说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谈不上什么好玩不好玩,”乔琰回道:“倘若你想给自己的父母筹备一份礼物,你会因为觉得此事辛苦就不去那么做吗?”
伏寿歪着脑袋,不太明白乔琰为何要将送礼和种地给联系在一起,但乔琰比她的年纪大,想来是知道的更多些的,便只顺着她的问题回道:“自然不会觉得辛苦。”
乔琰回道:“那么我如今就是这个情况了。”
伏寿看了眼已经被乔琰翻了个遍的地,又看了眼这个还握着农具的姐姐,觉得父亲说什么“难以理解”或许是很有道理的。
可还不等她再问,当她目光一转朝着自家院子看去的时候,正见到母亲正在朝着此地走来,连忙跟乔琰道了个别,又匆匆地爬了下去。
乔琰摇头失笑,从陆苑的手中将前几日采买得来的芥菜种子给种了下去。
汉朝的蔬菜品类不多,芥菜十二日可发芽,在此时的地温下也可成活,名字上也总比蒜葱之类的好听些。
这便是她定下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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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起乔琰在这京城西郭里坊种地,已得了黄巾之乱四方渐平消息的刘宏就无疑要轻松太多了。
他虽不像民间对他宫廷生活的揣测一般弄出了什么裸游馆,香汤池(*),但他乘驴车以驰骋,享金玉之鼎盛却大抵是没错的。大约也给那“风起洛阳东,香过洛阳西”之说给提供了一番助力。
五月底的洛阳城,因夏日渐盛而从此前的倒春寒中彻底挣脱了出来,渐有了暑热躁动之气。
城郭地带的洛阳居民还得在忍受燥热之余,对城郭未经特殊规划下水、路有牲畜排泄遗存的环境加以忍受,刘宏却不必有这样的担忧。
他此刻斜靠在树下的软塌上,除却从头顶投落的树荫遮蔽,身边还搁着个冰盆,有小黄门执着扇子将冰盆之上带起的凉风朝着他扇来。
在此等惬意的氛围之下,他手中执着一支翎箭,漫不经心地朝着前方的壶中投出,见箭落了个空,也并未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来。
只是在箭与壶口发生了一声轻撞之时,他忽然开口唤道:“张常侍。”
张让连忙趋行到了刘宏的身边。
刘宏抬眸便看到张让朝着他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之意。
这倒还真不是张让佯装出来的,谁让他也只是替刘宏传个圣旨离开了京城这么点时间而已,刘宏就已经做出了不少可称是翻了天的举动。
无论是将在平乱黄巾中立下了重要功劳的乔琰册封为县侯这个列侯第一等,还是当庭斥责司徒袁隗后,将其夫人马氏给擢升为太史令,又或者是在张让和毕岚等人抵达洛阳前的三天,宣布了数道对三公的施恩旨意,都在张让看来,乃是刘宏政治手段的尽数显露。
他此前就以因黄巾之乱缘故需要多与三公议事,从北宫搬迁到了南宫,现在此等做派又分明还是对在司空司徒和太尉位置上的三位打压又拉拢,连带着抚平先前的波澜。
可或许也只有张让等人知道,刘宏的倚重显然并非是发自本心,否则他也不会在近日又寻了蹇硕秘密商议,只是因为此时无论是财力还是时机都不允许他继续进行那些个破格的举动,才让他将那个想要组建西园八校的想法暂时压制了下去。
张让小心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的乐平侯是被你们带入京中来的,她近日在做些什么?”刘宏又接过了一旁的侍从递过来的翎羽箭,一边将其抛掷而出一边问道。
张让早等着刘宏问及这个问题。
以乔琰这个大汉间隔了数百年方才再出一女侯的存在,刘宏到她抵达京城后七日方才问起,算起来已经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