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子,牵着头顶冠冕的猎犬,大摇大摆地走入了这佯装而出的街市上,分明已是不想再过问朝堂之事的样子。
总归他今日对朝堂的安排已毕,正是他该当享乐的时候了。
——这便是刘宏此时的想法。
那头顶官帽的猎犬仿佛也颇得其主的气势,在行动之间比那些个公卿大臣还要显得昂首挺胸。
刘宏对其大为满意,转头又见两个小黄门互相殴打了起来,表演的正是街上的行人与商贾之间,因价格谈不拢而动起手来的景象。
他朗声一笑,将腰间的玉佩朝着其中一个摊位上抛了过去,将摊位上的酒壶给拿了过来。
这些个蝗灾事项,且等他醉罢再说吧!
---------------
乔琰此时无从得知刘宏的诸多举动。
但这种未知并不意味着需要有所失态。
既已送出了那封并州蝗灾情形的奏报和那封请罪书,她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也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前的封侯一事,加之因州牧封建论而跟刘宏的正面交锋,足以让她确认,刘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在他行事之中贯彻始终的平衡和掌权二字,对于世家势力已成,或者是处在士人领袖立场上的人看来,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可对于乔琰这等游离在外的存在——
却恰恰是一出最好用的筹码。
并州的急雨过后,她在晋阳城里又待了七八日,而后,在依然让人限制着张懿和太原郡太守自由的情况下,自己领着典韦一道返回了乐平。
谁让这八月中旬,正是北方的秋收时节。
自北山过境,眼见阔别一月有余的乐平县出现在她的面前,饶是乔琰已在晋阳周遭见到了田野中麦田金黄的景象,可现如今见到的场面所属的地方叫做乐平,她还是不由心中油然而生了几分成就感。
这是她的领地。
今年比之去岁她初到乐平的第一年,郊野农田也更有一派丰收景象。
蝗灾的来袭,虽然难免在有些叶片上留下痕迹,但因其快速扑灭,并未让这种灾害的恶果延续到丰收上来。
乔琰牵着马缓步而行于田垄之上,正见县民于田中来回忙碌。
当今时节的小麦亩产不过百斤出头,很难见到后世那等颗粒饱满到压弯了茎秆的样子,但当户均五十亩的农田连绵成一片,连带着秋收之色也层叠铺展成长卷的时候,倒也毫不影响这视觉上的震撼。
唯独特殊的大概是间隔了一段距离出现的草庐。
此前为了防止放火波及到农田,在草庐的周遭还是一片空空荡荡的,只不过是因为落了雨,先前或许有飞鸟带着草籽掠过,让那些地方生出了一些顽固的杂草。
乔琰朝着那些地方看去也颇觉有趣。
在不必以燃火之法吸引周遭蝗虫后,乐平县中对这些个草庐感念有加的县民,将家中多余的粗布拼拼凑凑地做成了装饰,挂在了草庐之外。
以至于从远处看去,倒是有些花里胡哨的样子。
好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可以算是身着百家布了。
乔琰想到这里不觉一笑,也正是在此时,一个年不过五六岁的女童从一旁的麦田中钻了出来,刚要爬上田垄,忽然对上了她的视线。
这孩子倒也不怕生,看了看乔琰和她牵着的马儿,以及她身后活像是个铁塔的典韦后,忽然转头高声喊道:“君侯回来啦!”
还不等乔琰让她小声些,别这么一副和欢迎凯旋战士没两样的表情,下一刻她就听到——
因这孩子的一声呼喊,在连绵的麦田之上,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在传递一样的“君侯回来了”,一直朝着县城的方向扩散而去。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像是遵循着浪潮推进的规则,又混杂了麦田的摇曳声响,形成了一种特殊且此起彼伏的韵律。
直到在乔琰的耳中都已经只能听到几声依稀可辨的声音。
也明明只是五个字而已,她却无端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这好像是一种太过隆重的欢迎仪式。
从情理上而言,乔琰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只因对这个时代的黔首来说,能让他们吃饱饭的人便实打实可算是个明君。
只可惜大多数时候,这种异常朴素的目标也很难达成。
那么乔琰在乐平所做的种种,就着实是对他们有活命之恩了。
但当她亲身经历这种浓烈而朴实的感激之时,她也不免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她此前跟徐福说,对弱者怀有怜悯之心的前提是自己是个强者,而她彼时还不是。
现在的她可以算吗?
乔琰自己也不知道。
她心中思绪辗转,难免有些忽略眼前,等她低头一看的时候,那女童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