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上任的话,他其实也可以留在这里听一听。
再一想到乐平还有个蔡邕在,他就更气了。
这叫什么?旬日往来州府一趟,其余时间还能听蔡邕讲书?
谁家禁足的日子是这样过的,太学也不过如此了!
再看看对郭缊的惩罚,张懿更觉得有点来气。
这位上党太守前些时日就已经抵达晋阳,甚至还在张懿面前出现过几次,态度坚决地表达了对乔琰的支持,就因为这个,张懿没少在心中连带着他一道骂,深觉这家伙真是阳曲郭氏中出现的异类。
他明明有一手好牌,却非要站到这等篡逆的人这里。
要知道若是洛阳追究乔琰的罪责,纵然背后有世家撑腰也不能让他脱罪。
如今将他从一富庶郡守调任成了边地太守,瞧着倒像是个降职的意思,可从郭缊的行事作风中已不难看出,他就是个硬骨头!
这样的人,反而还真觉得自己凭借这次的事情,落到了梦寐以求的岗位上。
张懿觉得自己已经不只是心口发闷了,看到郭缊那个都懒得装模作样的得意表情,他还有点牙酸。
但他再怎么觉得心中不快,也显然没这个资格去质疑天子的决定。
此时并州地界上权力最大的并州刺史不叫做张懿,而叫做崔烈。
见崔烈已将圣旨宣读完毕,张懿强忍着自己翻腾的心绪,从牙缝里挤出了那“接旨”二字。
然而正在他准备甩袖离去、眼不见为净的时候,乔琰却忽然走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说道:“琰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张太守勿要见怪。”
“……”张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乔琰刻意说出的太守称呼而露出什么失当的表现。
但他下一刻又听见乔琰说道:“太守即将启程,按理来说我该将从州府中暂借用之物,除却官印之外尽数返还,但不巧的是,有些东西我已送呈给了陛下,大约是还不回来的。”
张懿刚想开口问她此话何意,就听到她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吐出了“袁本初”三个字。
张懿眼神一震。
“太守不必担心,陛下又未曾在圣旨中提及此事,料来也觉此离间胡人之策可行,还不回来就还不回来了,只是若还想收藏此笔墨,得再索要一封就是了。”
见张懿脸色不妙,乔琰抬了抬眸,“张太守何故这个表情?”
张懿讪笑回道:“这就不必了,当今书法名家甚众,我另择一人相求就是。”
这消息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乔琰所提出的那个建议也简直没有任何可实施的余地。
这短时间内他还哪里敢联系袁绍?
固然刘宏的确是没在下达的旨意中体现出对这封信的只言片语,但把他从并州刺史降级作广陵太守的安排已经足够说明态度了。
这绝不只是因为他无为无能而已,而分明还暗藏了几分警告。
这么一看,远走广陵,安心去此处治理,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向。
乔琰目送着张懿离开,唇角露出了几分笑容。
听新抵达的这位崔刺史问两人方才在说些什么,她不疾不徐回道:“上月我于张太守处见一大作颇有雅趣,因乐平有书画名家,便想着借阅一观,他若急于要走,还需有那么点时间去将此物取回。但这位张太守虽在庶务上稍有不通,人情上却着实豁达,说是另择一副字画就是。”
崔烈离得远了些没有听清,但他总觉得以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应该是乔琰所说的这样才对。
但既然张懿直接转头就走,未曾对此事提出什么异议,乔琰话中也颇显礼数,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的小辈,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崔烈对着她那双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了所以然来,便也没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
不过他也越发觉得,乔琰此人绝不会是个很容易教导的角色。
对方在接旨之时的气度沉稳已非等闲,如今言谈之间的冷静更让人想高看她一眼。
此外,他虽然在做官上没有太高的天赋,眼力总还是有的。
比如说,他稍一思量便知,乔琰在并州得到的绝不只是郭缊这一位太守的支持而已。
若要做到如她这般政令下达,下方遵从,必定还与此地的世家之间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崔烈心中忖度,没留意到乔琰还真在此时和人群中的王扬交换了个眼神。
这一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说实话,天子没有对乔琰做出重罚,在她的意料之中,王扬也从乔琰的表现上猜到了这一点,但直接做出替换并州刺史之事,还是让两人都有些意外。
先前乔琰在拉拢王扬的时候,给他画出的大饼是:等到张懿的声望折损,也就是他们这些个并州世家可以行动的时候了。
只是没想到刘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