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依托于晋阳这个中转站完成的,故而她才会对轵关陉这条陉口格外重视,在闻听白波贼来袭后将褚燕和赵云给借了出去。
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对方完全记吃不记打,加之内部四股势力的盘根错杂,导致间隔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让他们被打痛。
即便今日这支势力被铲除,明日又有另外的人派遣匪寇前来。而就算损兵折将,以方今时节做良民不如做贼的环境,他们要补充兵力也不难。
这就属实是个麻烦!
原本因为汉廷调集南匈奴部众前往冀州幽州平张举之乱的事情,在王柔传递给王扬的消息中屡有提及,有近年来的酒业交易从中斡旋,那南匈奴的左部贵族也依然多有怨言,乔琰是打算先消灭此处隐患的。
今日河谷一行,她也只是为了测试一番在这两年之中的本事长进,而后便继续让褚燕和赵云拿这小股的白波贼继续练手。
但显然以今时的情况来看,这个顺序可能要换一换。
乔琰朝着麋竺道了谢,令手下的人一部分去处理白波贼的尸体,以免尸体堆垒于汾水之畔造成河流的污染,一边令另一部分人协助装殓商队商贾的尸身,想了想又对着麋竺说道:“可否劳烦子仲将这商队中的几位负责人替我找来,我有几句话想说。”
麋竺本就有意要与乔琰达成那特殊钓竿的交易,即便没有这一出白波贼来袭的事情,也是要与她攀谈关系的,又如何会拒绝此事。
何况,出于对乔琰的好奇和评估,他也想看看她会对这些忽遭大劫的商贾说些什么。
商队内如他这般零散依附于队伍,图个往来帮扶的并不在少数,其中大约有五位商人死于此难,也包括这商队的领头,其余的却还存活,这些人连带着领队所在的商队重新选出的主事人,都一并来到了乔琰的面前。
商队被劫,算起来能有乔琰相救已算是大幸事了,即便是全军覆没,在如今的环境下也只能自认倒霉而已。
乔琰朝着这些人看去,见他们并未有寄希望于州府给出什么补偿的意思,却也不乏想要此后少来此地的心有余悸,在心中对他们的想法稍有了些数。
她开口说道:“按照大汉刑律,盗寇该当除以磔刑,但此番贼寇已死,将其尸首送往州府不易,此法便不必严苛执行了。只是需得劳烦诸位与我同行州府,共同做个见证,不知可否?”
何为磔刑,便是割肉离骨的酷刑。
盗寇横行时节大多严刑峻法,虽有赎死之法,但若严格按照律法,这些白波贼一旦被擒获还真应当按照此法来执行。
只是酷刑之所以是酷刑,还是为了起到警告的作用,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也显然无法有什么警告,再拖着尸体往州府也无有大用。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朝着乔琰回道:“君侯于我等有救命之恩,此事自然应当。”
说实话,他们之中虽有些是想要直接打道回府的,但来既来了,若不将带来的中原货物在晋阳售出,难以填平损失,怎么也得往前走。
何况乔琰这话一出也便意味着她必定不会在此时撤走,而是会将他们护送前往晋阳了。
前方还有两日路程,能有这一庇护在侧也让众人有安全感了不少。
麋竺有些意外乔琰要说的仅此一句而已。
但在先行完成战场的处理,而后启程前往晋阳的一路上他又意识到,乔琰此举显然做得恰到好处。
她这番举动中除却以让各位做个见证的理由将人安全送回后,又于随后无意间透露出,州府近来有将货物兜售给南匈奴的意愿,以他们带来货物品类来看,这无疑是进一步挽回损失的法子,不妨与州府磨磨条件。
在她统领骑兵的整顿中又让人隐约听得,她禁足两年后出来,正要用那白波打磨战力。
以她这表现出的例不虚发箭术,以及骑兵对贼寇的杀伤力,足以让人相信这条商路尚有通行的可能。
在这递进的表现中,她虽只说的是那些个公事公办的话,却让人对她,或者说对并州实有好感和希冀。
而最妙的是,以她言谈举止的分寸来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给出过任何承诺,更也没有堕了她那县侯的名望。
包括麋竺在内被她请来州府登记盗寇案情的诸人又留意到,乔琰刚到晋阳不久,就被晋阳王氏的家主火急火燎地找上了门,观对方表现中竟是有求于她的样子。
虽然听不清这两人在说些什么,但能让王氏家主有此等请托之色,这位乔侯的底气属实不小啊!
做商人的,无外乎就是逐利,这也是先前麋竺与郭嘉说到过的东西。
既然这位乐平侯重新出来在并州地界走动,似是能给此地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这番河谷损失也未尝不可以姑且放下。
他们说不定还能借助这个机会与这位乐平侯结交。
饶是麋竺明知乔琰此举打的正是个虚虚实实的用意,也忽然油然而生了几分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