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盯住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卡住咽喉的锋刀,必须要让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他原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语气坚决地回道:“若陛下下定了决心,臣纵身死也必保皇子协登上大位。只是陛下,若要废长立幼,朝堂之中的议论姑且不说,大将军那头——”
刘宏阖目休养了好一阵,在张让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去的时候才听到他说道:“你放心,我会做出安排的。”
他对何进的提防在他意图插手西园八校的时候便达到了顶峰,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他很难不去动辄观望何进的举动。
大将军开府招揽的府掾随从,为何进所拉拢的董旻等京中西凉将领,何进意图让西园八校中有所折损的小动作……
桩桩件件都是在往他绝不允许臣子触碰的底线上蹦跶。
这都在促使他做出一个决断——
他必须要让何进与他一道走!
但要达成这个目的,还需准备些准备。
在外人看来,从元月到春三月之间,他好像又随着寒冬的过去而重新捡拾起了几分精力。
五日一朝的朝会上,除却朝臣都不难看出他为了掩饰自己的面色,而在脸上涂抹了不少脂粉之外,好像又和去年的此时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连何进都觉得可能刘宏还能再苟延残喘地过完一年。
但服侍刘宏的近侍却清楚地知道,这位陛下已经到了夜不能寐,时常呕血的地步,禁宫之中也不乏人员调动。
他已经到了能拖一日是一日的时候,也将给幼子铺路提上了流程。
他先是秘密召见了蹇硕。
要解决何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兵权,西园八校中身为上军校尉的蹇硕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怎么都该已经替他掌握了一支势力,更已经替他判断出了到底何人是他的可用之人。
只是西园八校里有世家旧吏,刘宏难免要担心这些人中会有走漏消息的存在。
所以他给蹇硕的任务是先潜中调动可信之人,在必要的时候持天子诏行事。
而后,他以让骠骑将军董重向董太后定期请安的理由,在太后的居所,与董重做出了一番交代。
在三月的中下旬,他才开始调动皇城内由张让等人筛选出的可信近卫。
只是他佯装无事,处处小心地朝着何进举起屠刀,却并未想到会在第一步就出现了一个纰漏。
颇得蹇硕信任的司马潘隐,虽是蹇硕的心腹,却在早年间,甚至是何进还未曾发迹的时候,便与之结为了故交。
蹇硕的兵卒调动所为何事,也自然不可能瞒得住这位军司马。
于是他向何进告了秘。
三月之末的大将军府中,气氛压抑一如冬日。
得知了天子有意诛杀他消息的何进,阴沉了一张脸坐在上首。
先前刘宏只是想要节制他的兵权,他都已经在与何苗的交谈中,表示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局面,现在杀机已经被明晃晃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也就更是如此!
君要臣死,臣——
臣也是要反抗的!
他已经享受到了这等大权在握的呼风唤雨,又如何会甘愿成为一个陪葬品。
他朝着下方的众人看去。
这大将军府中的人才济济并没有让他紧绷的神情有任何舒展,谁让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也难免怀着自己的小心思。
可反正他都要死了,这些人再有多少小心思也得将其给收起来。
他们怎么都得先保住他何进的命,否则刘协登基,蹇硕张让等人辅政,可难保不会出现第三次党锢之祸!
“本初,你有何想法?”何进环视了一圈,干脆来了个点名。
被点中名字的袁绍,倒是没有突然被问询的慌乱。眼下的局面还未曾超出他的估计,天子位置的更迭,确实伴随着风险,但伴随风险而来的,还有他们一直在尝试达成的诛宦机会!
这是风险之中的机遇!
他回道:“天子属意幼子,方要除去将军,但外患除定,天子也绝不愿意看到京师争斗相持形成内乱。”
这话说的不错,刘宏只想要快刀斩乱麻诛杀何进而已,并不想给后代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京城。
袁绍见何进面露沉思,继续说道:“大将军不妨召集四方军阀,以听命于将军的勇武之士屯兵河东,震慑京城。陛下或会回心转意。”
何进迟疑了片刻,咬牙问道:“本初以为何人可用?”
袁绍朝着董旻看了一眼,回道:“西凉董仲颖可为一助力。”
西凉匹夫,用之罢之容易,正是此时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