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决定的表现,更是让袁绍被乔琰索要欠债激起的怒气平复了下来。
这便是他的基本盘。
那乔琰纵然挟大胜之势而行,又如何能比得上他这等积蓄。
堂下一人先站了起来,朝着袁绍行礼说道:“放眼天下,能压得住并州牧锋芒之人屈指可数,她又已无上顾之亲属,要令她止步凉州,实难有掣肘之人。并州水利农事并重,自当年三辅蝗灾已有成效,闻审正南与许子远赴并州一行,沿路所见多有民众庆收之乐,以拖累一州之地来说事,也无有可能。”
袁绍朝他看去,见开口的是沮授,不由心中一喜。
沮授出身河北,在他奉迎天子于邺城后,因其“有大志,善于谋略”而招揽到了手下。
袁绍才被乔琰狠踩了好几脚也不敢太飘,故而他对河北士人摆出的礼贤下士姿态还是很够的。
被他委派前往并州过的审配是一个代表,沮授就是另一个。
甚至沮授给他的惊喜要远远胜过旁人!
这并不只是个简单的文臣,还是个能统兵的将领。
从去年袁绍扫荡青州开始,沮授就先被他委任为了骑都尉,负责协助作战,屡立战功后,又在今年冀州睦固、于毒等人的作乱中,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指挥风范。
袁绍当即拍板,以沮授为监军,甚至上表天子,给他请封了个“奋威将军”的名号。
——当然,后者这个杂号将军的名头不大,就是对其表现卓越的嘉奖而已。
但袁绍并不只是因为沮授替他一道镇压平乱就给出这个位置的,还因为沮授在刚投效到袁绍麾下的时候,对着他说出了这样的几句话。
话中说的是他袁绍弱冠登朝,威名海内,忠义奋发,起兵讨董,而今“撮冀州之众,威陵河朔,名重天下”“横大河之北,合数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拥百万之众,已迎大驾于邺都,必复宗庙于魏郡,号令天下,诛讨未服”“比及数年,其功不难”。①
这是长久的战略之谈!
也正是袁绍自己的心愿!
在乔琰的势头如日中天,袁绍甚至要让刘辩对她给出一个骠骑将军的位置作为拉拢的时候,沮授依然对他抱有这等信心,说出“其功不难”四字,简直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沮授又绝非空谈之士,而是确实拿出了这等替他平乱定功,讨逆不服的能力。
比起审配虽有气节却更精于防守,许攸多谋却更擅言辞,田丰刚直却屡屡犯上,逢纪有见地却稍显短视,沮授简直是袁绍心目中最合意的股肱之臣,也是他立足河北后所得到的最大一笔收获。
现在见他先站出来,哪怕先说的是乔琰此时的优势所在,也并未影响到袁绍格外期待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沮授继续说道:“我有两法可令其暂缓攻势。以眼下局面,长安不能不打,暂缓攻伐之势已然足够。”
袁绍忙道:“请先生说来。”
有一条办法他都很是欢喜了,更何况是两条。
沮授回道:“其一,从乔烨舒所尊奉的礼法上来说,能在她上头的只有两人,也就是卢公和刘幽州两人。其中卢公甘为内应守卫那位西面天子,已不可能阻拦她的行动,但是刘幽州可以。”
“观乔烨舒为政之道,与刘幽州截然不同。前者富甲其兵,痛击边陲胡虏,后者衣食简朴,开放胡市,拉拢乌桓峭王,以图悬首张举张纯。”
“若似并州民众安居景象,无人可对乔烨舒指摘,然凉州豪族为之屠戮者众,连克韩遂边章更可说是兴兵战事,屠高平阿阳、以羌人之骨覆地,更是未闻凉州民有安乐,已见喋血频频。此事不妨请刘幽州去管。”
袁绍迟疑问道:“可刘伯安虽未承认邺城天子为正统,却也并未对西面天子表达奉迎臣服之意,如若他不愿前去又当如何?”
以袁绍所见,刘虞此人对乌桓的怀柔政策无疑是他本人性格的真实体现。
他是没有太多的上进心的。
这样的人放在身侧很舒服,可若是想要他将自己的手伸到别人的地盘上,也同样有点难。
“此事不难,”没等沮授回话,一旁的许攸已经说道:“五月里幽州地盘上不乏有民言及,想要以刘幽州为天下之主,明公不如帮他点一把火,助一助力。”
对民间的这种传闻,刘虞自己是公开拒绝的。
他甚至回话说“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共戮力,尽心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误邪!”②
言外之意,他在幽州苛尽心力从事治理,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一国之君,只是希望积攒州郡的力量,迟早有一日能够还都于洛阳。
到底是支援的哪一个天子姑且不论,反正不是他自己。
可按照许攸的方法,若是这种言论甚嚣尘上,又有人恰好在此时希望他能去规劝乔琰的举动,莫要打着夺回天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