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作为父亲的子嗣,眼下你该当做的是支撑大局,而不是先怀疑上了自己的本事。”袁熙匆匆赶到之时,便见郭图也已经到了,他连忙拉过了袁尚到一边说道。
“你别说我是因为郭图为迎合父亲喜好亲近于你,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是怕你折了父亲的威信。”
袁尚咬了咬牙,“人都已经到了,你现在再跟我说有什么用,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尽快让父亲恢复康健,将这局势给安定下来。”
兖州豫州的丢失早已经在几日前传到了冀州。
在郭嘉将兖州世家一个个全数捉拿后,因心知袁绍还未回返邺城,直接将这等“兖州归附大雍”的喜报给往外传达了出去。
哨骑自距离东郡邻近的县城出发,越过黄河故道试图查探消息,却遭到了镇守在东武阳的夏侯渊的拦截,证明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而此刻袁绍的不知所踪,早让邺城内部越发处在了一种惊疑不定的气氛里。
只有袁绍出现在人前,才有可能让这等人心浮动的状态有所改变。
就连天子刘辩对着朝臣和邺城军民做出了冀州无事的说辞,在天子权威屡屡削弱的情况下,也已没有了任何用处。
袁熙冷眼看着郭图此刻暗藏的小心思,又朝着袁尚警告了一句,“你最好是这样!”
好在,前去为袁绍检查身体状况的太医令对他们给出的是个好消息。
袁绍的身体底子还是在这里的,只是因为经历了急行军和缺衣少食的跋涉行路,有些疲累过度,又因为骤然听到了另外一方战场上出现了变故,在怒急攻心的情况下,这才出现了这样的表现。
只需要调理进补上两日便应当无妨了。
但最好是不要再在此时对他做出什么太大的刺激了。
可袁绍置身大将军这样的高位上,又是立足拥趸汉室抗衡乔琰的“头号人物”,所承担的那些责任哪里是他能说卸任就卸得下去的。
当袁绍好不容易在经由了一番调理清醒过来之后,他便听到了下属来报,天子亲自前来探望他的病情。
其他人前来见他,都可以暂时由袁尚袁熙来代为接见,也在袁绍那些谋士的建议下做出合适的应对,可刘辩亲自到来,他们却不可能将其拦截在外面,用袁绍还在病中将其给搪塞过去。
天子亲自问候臣子病情的情况,向来是很少出现的。
最近的一次,可能还是在故太尉乔玄行将病故的时候,汉灵帝刘宏总算是有点良心发作,前去见他一面。而这一出拜访多少也有些因乔琰而起的缘故。
按说这还得算是臣子所接到的殊荣。
不过当刘辩踏足袁绍的居室,来到他这病床跟前的时候,刚醒过来不久的袁绍看着自己面前出现的刘辩,着实很难感受到这是何种与旁人有别的优待。
只因在见到袁绍此刻意识清醒的时候,刘辩挥退了左右行到袁绍面前,脸上的慌乱不带有任何一点掩饰,在握住了袁绍双手的那一刻,他喟然叹道:“大将军,何至于此啊!”
是啊,袁绍也很想知道,他们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了呢?
原本就只有四州领地的天子,在此时甚至只剩下了两州的地盘,和身兼两州州牧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将底下的权柄按照大汉朝堂的官职划分给分派出去。
冗余的官员体系并不能在此时让刘辩继续保持着大汉天子的尊荣,只会因为地盘的又一次缩减而越发让人感到了一阵日薄西山的绝望。
袁绍觉得这大概不是他的错觉,在刘辩的身上已经越发难以感到什么王室贵胄的气度。
他更像是个试图攥住旧日荣华的小丑。
而在刘辩的眼中,袁绍隐约看到了他此刻的样子。
险些将他击溃的不是孤身行路的疲惫,而是他明明该当凭借着家世背景,打从一开始就走在所有人的前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扶摇而上,最终挟这等鲸吞四海的豪情将他一步步蚕食。
他明明在兖州地界上能得到这样多的支持,却好像这些支持与声援都是可以被一击即破的空中楼阁。
兖州是这样,冀州呢?
当他听到吕布进犯消息后的一瞬间,脑袋里充斥着的唯一念头便是——
他当真还能凭借着这最后的两州,做出什么力挽狂澜的举动吗?
这让他从外貌到心境都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衰老了下去,却在时局裹挟之中根本无法逆流而上。
也正是在他试图从倒影里寻找到一点希望的时候,他听到刘辩用仿佛在寻求救命稻草的声音问道:“大将军,我们眼下该当何去何从呢?”
除了青州以东的那片海域之外,他们所掌控着的地盘已经全部被乔琰所包围。
而就算是渤海,也跟幽州的辽东随时可以通过海上舰队相连,并不是乘桴浮于海便能逃出生天的。
在乔琰曾经令船只自徐州出发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