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超一句话当场被梗在了喉咙里。
虞翻这人狠就狠在,他这虽是在劝阻马超的想法,却连自己都给骂进去了,愣是让人想要直接对他做出什么反驳,都觉得自己有点没道理,唯恐还能从他的嘴里说出什么更加离谱的东西。
而他这话非要说的话,还真有点话糙理不糙的意思。
马超虽长在凉州,但因此前河西四郡隔绝于乌鞘岭之外,就算是他,也从未抵达过河西走廊的另一头。
这样一来,即便西域三十六国的实力和他所说的其实相差无几,在这片地广人稀的土地之上,能形成的大规模聚居,甚至以国为名的群落,在人数上也相当有限,在大汉积威已在这里残存无多的情况下他想要以辗转作战的方式快速奔行于多地,可实行性上着实不高。
何况,他们的头号目标可不是让西域三十六国为他们所剿灭,将其中的百姓全部变成大雍子民,而是将那更远的西方那位潜在的敌人给击溃出境。
陛下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只一味图谋建功立业,便采取什么贸然出兵的行动!
西域境内国与国之间的语言文化各异,又分作南疆和北疆两部分,选择徐荣为镇守此地的主将原本就该算是奠定了基调。
比起武力攻伐一战定胜,乔琰更倾向于将大雍兵马的武力用在对抗“外敌”,譬如北匈奴和贵霜,而以恩威并施的手段镇住这西域三十六国,行陆续归化之策。
“行了,都先少说两句。”陆苑眼看马超的气势已因虞翻的一出调侃而回落了几分,当即开口说道。
“既如徐将军所说,车师前后国之间各处天山南北,我等倘因地势不熟而令一方北逃,逃遁入北匈奴西迁之地,以至西方之康居、贵霜先一步获知我方动向,反为不美。”
“不若兵出南疆,直捣鄯善。昔者楼兰夹于汉匈之间,楼兰王无能,倒向匈奴,为汉廷所杀,改立新君,南迁昆仑山下,改名鄯善,今也该当归于大雍国土!”
走南疆之路!
这便是陆苑给出的选择。
这出在敦煌诸将处得到了一致认可的进军方向,很快在敦煌商队和西域向导的协助之下,形成了一番完整的进军计划。
汉室戊己校尉与西域长史的调兵记录也早从汉室府库之中调入凉州,作为陆苑等人与西域各国谋划邦交的参考案例。
这份进军奏报在数日之后被送到了乔琰的面前。
元昭二年的旱灾平稳度过,已令朝堂之上的锐意进取之声越发分明,也让乔琰在与大司农商榷了各地府库屯粮后当即拍板——
出兵!
而在这个出兵的决定之外,还有另外一封调令在同时抵达了凉州。
段煨这位早年间的董卓旧将,在得到乔琰恩准,将董卓安葬于凉州后,本已做好了永守湟中,驻兵金城的准备,却没料到会得到被乔琰调兵北上的指令。
“昔年凉州三明之中段纪明终其一生也难于朝中寻得立身之本,被迫党附宦官,以保富贵,至于晚节不保,牵连下狱,饮恨而终,将军附庸董卓,攻伐洛阳,引兵长安以来,与董卓并非同路之人实不难见。若只为金城一地之都尉,实乃平生大憾。”
“何不随同征讨西域,以战立功,令武威段氏之名重载史册。”
“将军归附董卓之过,乃汉廷旧事,然今已是大雍之年,不必拘泥于此。”
与此同时,令太尉皇甫嵩坐镇高平粮道,督辖凉州羌人,以防在陆苑、徐荣、段煨等人相继出玉门关后,凉州地界上有心怀叵测之人,意图在此时掀起什么动乱。
也可确保关中、金城军屯、武威军屯的粮食能源源不断地运抵敦煌。
这两道指令的下达,对凉州系官员来说,简直是一枚再有用不过的定心丸!
数百年间根深蒂固的凉州官员将领难入中央偏见,虽因乔琰早年间便开始促成汉羌共治、重启丝绸之路而令人看到了转变的希望,但——
凉州方面主将徐荣乃是辽东人士,州府长官陆苑乃是扬州出身,朝堂官员之中凉州系出身的更是少之又少。
直到这一道指令的下达,才让人越发清楚地看到了这位陛下一改此种局面的决心!
段煨曾经跟随董卓入主洛阳,也在董卓退往长安后,成为替他戍守屏障的重要将领。
但凡乔琰不是念在他在华阴屯田,有庇护百姓之心的份上,他早就应当被诛杀论罪了,哪里还能有后来被调往金城驻扎的可能。
若是连这等身份的人都能得到建功立业,或者说是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其余凉州将领凭借着本事扶摇直上,也就更有了一番机会。
正如乔琰所说,段煨追随董卓,那是汉朝时候的事情了。
他本已功过相抵,何必再于大雍之年扼杀起重被启用的希望?
而这出发兵西域,参与其中的凉州将领实不在少数,有皇甫嵩代为坐镇凉州,正可保证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