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或许,这个世界中手握天下言论之咽喉的蔡昭姬,此刻并非和她达成了位置互换的关系,而是同样在这具身体之中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做出行动。
她又怎能让对方失望!
她虽没有经历过对方的传奇人生,只是从姜唐的口中听闻到了这段历史的拐弯和大雍盛世,也无端因“女子也可为贵”之说而觉心神震荡,更是因这份出使西疆之地的使命感而精神振奋。
在她所经历的过往里,大汉动荡,胡虏竞起,以至于她这位大儒之女都要遭逢劫掳,流落到匈奴的地界上,可在这个世界呢?
当并州之北的匈奴部落内寇之际,那位彼时还只是乐平侯的陛下便已亲自领兵出塞征讨,在这收复各州的漫长征途之中,她几l乎从未忽略过对于边陲之地的管控治理,以至于今日才能有这等以夷制夷、八方来朝之貌。
在这里,绝不会有“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的胡羌围猎,没有“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的塞外挣扎,只有将一寸寸边陲土地化入治下的大国气度。
这份昭昭战果和从未有变的华夏风骨,令她也不免在被裹挟其中的时候想要往前走出一步。
就当,这份突如其来的胆魄,也是她从另外一个自己身上偷来的好了。
当第一日的书信朝着长安方向送出之时,蔡昭姬也跟随着姜唐一并踏上了西行前往唐旄国的出使之路。
藏原之上特殊的风物和北地塞外一样,都是处在未开化的状态,但这一次,她不是被人劫掠而走失去了自主性的猎物,而是要将天.朝陛下之威仪带给唐旄羌人的特使!
姜唐看着蔡昭姬的面容,见她起先还有几l分的游移不定,已经随着她手握缰绳策马而行的前行而渐渐消失不见,又因眸光中倒映出藏原天光而多了几l分疏朗开阔,心中不由安定了几l分。
因为蔡昭姬在提及另一个世界历程的真诚,她选择相信对方会做出尝试,将这份责任依然交托在对方的手中,或许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就像陛下当年相信,在羌人之中并不都已被百年羌乱所影响,还有能够为她所用、共创大雍基业之人一样,又何尝不是一个危险的尝试呢?
不过,另外一边的历史发展当真是可怕啊。
从蔡昭姬话中说出的种种,因这份切身体会的悲苦,让姜唐相信,这其中并无任何一点作伪的成分。可也正是这另一种未来,令姜唐听来只觉不寒而栗。
边地胡虏的肆意劫掠并不意味着他们在少有受到中央束缚的情况下,能够享受到一份自由。恰恰相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得到生存物资也就意味着,他们能从内部产生的资源少到可怜。
在这样的处境中,置身于上层的或许可以从四分五裂的大汉中攥取到一份抢夺来的收货,她们这些原本就只能零散放牧的,只怕要连冬日避祸于湟中谷地的机会都失去了!
这哪里是什么长久的求生之道呢?
所幸……所幸
她们还有陛下。
而现在,还有另外一支散落在外的羌人也行将回归中原王朝的怀抱了。
“看!前头有人来迎接了。”眼尖的姜唐伸手朝着前方指去。
听她这么说,蔡昭姬当即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便见远处的雪岭草原之中,在视线的尽头有一行黑点正在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赶来。
从对方的行动姿态里不难看出,那并不是要来与她们开战的样子,反而是在眼见大雍王旗在空中飘扬的那一刻,各自勒住了缰绳,不知道是因当日的火炮还是交战惨败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让他们明明才是更为擅长骑术的一方,却比之姜唐她们这方的速度慢上了不少。
两方的渐近,也让蔡昭姬察觉到了对方那等尤有余悸的惶恐姿态。
一念及此,她当即策马而前了两步,让自己以足够坦荡地语调说出了这会面之中的第一句话,“奉陛下之命,大雍特使请见唐旄女王!”
在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刻,蔡昭姬意识到,走出这适应的第一步,好像没有她想象得这么艰难。
不过她并不知道的是,同时在经历这等开阔眼界之路,意识到这大雍女官的人生可以过得何其精彩纷呈的,并不只有她一个。
因为那场意外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并不只是她,还有一个甄宓。
当她睁开眼便发觉自己位列尚书台女官行列的时候,甄宓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是谁?她是甄宓。
只是甄宓而已。
这个世界的她并未先嫁给袁熙,而后因为袁氏的败亡成为曹氏的战利品,被曹丕所得,而是在大雍征讨冀州之时,中山甄氏鼎力相助,让她有了跻身朝堂的机会。
她原本的夫君,也便是被曹操确立为魏王世子的曹丕,现在只是大雍陛下行将被外派的官员之一。
她原本的儿子曹叡,并未由她所生,而是曹丕和郭照这对志同道合的政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