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功夫,门外魏符英恭恭敬敬请陆昭兰进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两人进门一看,魏符英傻了眼,胡床上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无。
“魏先生,郡主在何处?陆某真的有急事寻她。”陆昭兰问。
“这……”帷幕后侍女探头出来朝他使了个眼色,魏符英立刻改口道:“殿下另有要事,不在观中,陆郎君有事但讲无妨,小人自会禀告殿下。”
怀真坐在圈椅中翘着腿支起耳,只听见陆昭兰道:“陆某想请魏先生做主将我的路引归还于我。”
这他可做不了主!魏符英只好搪塞道:“陆郎君何必着急,路引就在长安户部衙门,等做好了自然……”
“魏先生别再同郡主一块捉弄我了,那日我去碑林时,您就已经将路引拿回来了,不是吗?”
魏符英征询地望着他,“陆公子此话何解?”
“第一,郡主是打着狩猎的由头出来游玩的,按理说随身携带的箱笼里应当都是胡衣骑装等便携的衣裳,但是当日在碑林中我见到她时她头戴金冠,妆容精致,一身华美繁复的衣裙,这不应出现在此地的妆容服饰不正恰恰说明郡主曾经遣人回长安带东西到道观了吗?”
“这又如何?郡主的手下多的是,派几个人取点东西过来何难?”
陆昭兰循序渐进,继续开口,“第二,郡主捉弄我的第二天邀我同席,席上侍女为我添了一碗乌精饭,这种饭用树叶浸泡蒸煮制作而成,多是修道之人为固本培元采食,对女子而言有驻颜之效,是仅属于道观内的特殊饭食,这说明郡主此行匆忙,并未带称心的厨娘出门,一应吃食由道观提供。
许是道观所备不合郡主口味,也或许她吃腻了,碑林那日,魏先生路上偶遇我,为打听我的去向借机与我攀谈,我闻到先生身上茶果点心、牛羊肉饼的味道……”
魏符英愣了一下,故作轻松笑道:“郡主的口味小人再了解不过,置办吃食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我亲自去的,但……这又如何?”
陆昭兰见他仍不松口,只好道:“那就第三,魏先生当日所着服饰为宫中内臣服饰,什么地方需要魏先生穿着官服彰显身份亲自跑一趟,总不会是为郡主在铺子里买些点心吧?
所以一定是郡主吩咐您去长安重新置办路引,办好后又回府上替郡主收拾了衣物妆奁等随身用品,然后出城路过长安街肆时不忘替公主带些她平素爱用的吃食,最后终于赶在长安宵禁前出了城。您不敢耽搁,一路马不停蹄,是以第二日我见到您时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衣裳都未曾更换,这般才叫我看出端倪。”
全对。
魏符英瞠目结舌,只觉这差事自己办的是分外艰难,里外不是人。
帷幕后,侍女战战兢兢看着郡主铁青的脸色大气不敢出,方才还悠哉地翘着脚,现在圈椅扶手在她手下都快要被捏碎了。
“请魏先生转告郡主,可否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将我的路引归还于我,放我离去。”
她话音刚落,帷幕被哗地掀起,亮出怀真盈满愠怒地一张脸,侍女们在她身后低着头,害怕地不敢直视。
“陆昭!你什么意思?”
他是说自己扣着他的路引不放,是想留下他?呵,好大的脸,他凭什么觉得他这么重要,值得自己如此大费周章?
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一介穷酸书生,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怀真全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戳破心事而恼羞成怒,只知道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走了。
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想走?休想!
她怒目圆瞪,来势汹汹,陆昭兰有些不敢逼视她的眼睛,方才气定神闲同魏符英剥丝抽茧的气度一下子荡然无存,只能微微抿着唇来表达自己的倔强,以此无声对峙。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一步也不肯相让。
慌忙跑近的侍女恍若未觉,打破这紧张的氛围,开口禀报,“郡主,大理寺来人了,要问您昨夜河滩傩神的事。”
“不见!让他滚!”
“喏。”郡主突然的暴怒,让小宫女吓得胆子都破了,唯唯诺诺退下。
说完,怀真冷笑了一声,对她道:“好啊,陆昭,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