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天真,“有阿娘在,我什么都不怕!”
“不行!”
她立刻因阿娘的疾声厉色愣住了,不知所措,下一刻,胳膊上猛地钻心的刺痛传来,她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哇哇大哭,“阿娘救我!”
长公主掐着她的嫩生生的胳膊不放,“你对着我哭有什么用!等你阿耶来了再哭!哭给他看,把他留下来!”
“阿娘救我……”
十几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天地浩荡,她不知道去向何方,哪里都不能让她觉得安全,可以依靠……
原来,她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她拽起缰绳,翻身上马,信马由缰,心中虽然没有目的地,可马儿有,它任意在天地间驰骋,连她也跟着一起自由。
速度风驰电掣,迎面而来的风会像刀子一眼割穿她,从她的身体里透过去,只剩无拘无束的灵魂,快到无法捕捉。
多么痛快!多么恣意!
这就是怀真郡主尤爱策马狩猎的原因。
她身体颤栗,浑然不能自抑,可摸到马鞭,她心下大安,再待一刻,她都会窒息……
漂亮的红马甩了甩尾,怀真兴奋地扬起马鞭——
可缰绳被人紧紧握住,马头低下不能动弹。
真是找死!
“郡主……”
还没等怀真看清握住她缰绳的人是谁,手下的鞭子先朝她的脸上甩了过去!
“啪!”
一条长长的鞭痕浮现,皮开肉绽,鲜血渗出,像一条小蛇一样蜿蜒流淌在陆昭兰的面颊上。
她嘶了一口冷气,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顾不上用袖子擦,他趁怀真不注意,彻底将缰绳从她手中夺过来,握在手中绕了几圈牢牢不放,仍然心有余悸。
她看着怀真,目光里全是担忧,“郡主……”
怀真如梦方醒,理智稍稍回拢,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是不解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陆昭?”
可她还是要自己的缰绳,大怒着想要抢回来,“还给我!”
陆昭兰不给,劝道:“夜太黑了,山间策马危险,郡主快下马吧。”
见怀真根本听不进去,她上前一步横抱住她的腰,将人从马背上扯下来。
怀真脚落了地,更加愤怒,拳头像雨一样砸向陆昭兰,对着她又打又踢,都被生生忍受下来。
陆昭兰紧紧抱住她,手顺着她的头发安抚,“别怕,郡主别怕……”
她好像又回到幼时雷雨交加的夜晚,没有女人状若癫狂的怨怼,也没有男人痛苦绝望的怒吼,没有他们歇斯底里的争吵。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柔的手,赐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起来,那个人只会笨拙地对自己一遍遍说别怕。
奇怪的是,因为这笨拙地几句话,她整个人一下子平静下来,没有恐惧、没有迷茫、没有愤怒……
她尝试着将头轻轻靠上她的肩膀,双臂绕紧,抱住她的腰,从小心翼翼试探到将全身心交付,她好像在寂寂冬夜里找到了一床厚实温暖的棉被,将自己密密麻麻包裹在其中,只感到暖和安全。
足以让自己这个跋涉的旅人放心睡上长长的一觉。
眼眶中的泪水倏地滚落,洇湿她的肩膀,陆昭兰浑身一僵,听见怀里传来一声声低微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怀真抬起头来,她已经彻底从疯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手下不期然摸到她身上大片的污泥秽迹,衣裳有些地方都被刮破,卷起丝线。
“怎么弄的?”她问。
陆昭兰低头一看,自嘲笑道:“骑术太糟糕,路上摔的。”若不是摔了一跤,她不会只能看见她被掌掴那一幕,她来的太晚了。
可怀真不这样想,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品味她话里的意思,得出一个结论:她为了追她,在路上摔了。
又有一阵酸涩涌上鼻尖,怀真靠回她肩膀上,哑了嗓子,只轻轻吐出一个字,“笨。”
陆昭兰微笑着,“郡主,我们下山吧,我牵着你,我们慢慢走。”
“好。”
下山途中。
怀真坐在马背上,感受着身下晃晃悠悠的颠簸,慢得像乌龟一样爬,可她并没有半分不痛快,不策马的时候也能感到自由和快乐,她的眼睛只追随着那个替自己牵马的人。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一遍一遍叮嘱,“你要小心一点。”
陆昭兰笑,“放心,不会摔着郡主。”
“是你、你要小心!”
回答她的身影顿了一下,才道:“好,我会小心。”
两人行至天色拂晓,蟹壳青的天幕下微微吐露鱼肚白,晨光乍现,好似有一面金灿灿的明镜迫不及待从暗沉的地平线飞出来,照得遥远的山路逐渐明晰起来。
怀真渐渐看清陆昭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