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刺辛再醒来时,是在医院病房里,手腕上插着管子。
病房安安静静,像是特意在等她醒来。
她支撑着上半身勉强靠坐在床头,迷糊地打量着周围。
病房门被推开了,接着传来了惊呼:“黎黎,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着。”黎母提着一篮水果急匆匆地走过来,扶着她又慢慢躺下。
“妈……”黎刺辛看着母亲疲惫的脸,眼睛一酸,抱住她哭了起来。
黎母也不多说什么,放下手中的水果,环住女儿的肩膀轻轻拍打。
“妈,小顾他们不回来了,我见不到他们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咱们娘俩照样好好过日子。”黎母红着眼眶说。
“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走啊?我不想他们走,我不想……”黎刺辛拼命摇着头说,仿佛母亲的回答能改变一切。
黎母紧紧地抱住她,“小黎,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介入和离开就彻底失去了本来生活的希望,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跟他们产生交集的,是妈妈错了……”
“妈……”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黎刺辛拼命学习,不负期望地考上了全国多所有名的985学校。
但她并没有选择第一志愿的科技大学,而是出乎意料的选择了第二志愿的一所美术学院。
黎母也没有过多干涉她的选择,而是默默帮女儿准备东西和学费。
黎刺辛找了份暑假工,两个月勉勉强强凑够了学费。
临走时,黎母把收拾好的行李和一沓钞票给了她,黎刺辛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厚厚的一沓红钞票,反问道:“妈,你哪来这么多钱的?”
“你别管,拿就是了。”黎母笑着说。
“妈,你老实说,这钱哪来的。”黎刺辛严肃着脸问。
“妈的存款,这几年存下来的,就等着给你上大学用呢。”黎母只好解释道。
“妈,我说过了,我能赚钱了,有钱。”黎刺辛说着就要把钱塞回给黎母,黎母赶忙阻止道:“给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拿着吧,不然妈不安心。”
“妈……”
“不用担心妈够不够用,妈这身老骨头能用几个钱?”黎母按住黎刺辛的手说。
黎刺辛拗不过她,只好收下了钱,但在出门时,还是偷偷把半沓钱塞进了妈妈的衣柜里。
黎刺辛不舍地和黎母告别,坐上了去往车站的出租车。
在候车厅等车时,她看到了一对走来的情侣,脑海中不知不觉也浮现起往事,那个男生还占据着她的脑海,不舍得离开。
顾琉华现在应该也已经上大学了吧?他成绩这么好,肯定去了一线城市大学。
黎刺辛想着,火车也刚好进站了。
我也该离开了。
大学的这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对她打击最大的,就是黎母去世了,当时她正在宿舍准备去打热水,走到走廊时,电话响了,她看了看那串陌生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喂?”
“喂,是黎萱桂的家属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怎么了?”黎刺辛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哦,黎萱桂昨晚发病进了医院,今天早上去世了,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黎刺辛大脑瞬间空白起来,手里的热水壶掉落在地。
黎母去世了,是肾衰竭。医生把诊断书递给黎刺辛时,黎刺辛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妈她有肾病?”黎刺黎看着诊断书说。
“是,准确的说,她早晚都会患上肾病。”医生转了转面前的电脑,好让她看到。
黎刺辛看见电脑屏幕的一瞬间,整个人痛哭起来。
电脑里的X光照图上,黎母的腰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肾脏。
黎刺辛也终于明白了,前几年上大学时,妈妈为何来的这么多钱了。
黎母卖了一个肾,换了十五万,这十五万她当初只拿出了一小部分给女儿,剩下的十多万全存在她的银行账户里,这几年的利息很高,所以留到现在,也有了十三余万了。
根据黎母留下的遗嘱,律师按照法律程序将那十多万转到了黎刺辛的名下。
黎刺辛拿着那张崭新的银行卡,站在银行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阳光晃在银行卡上,她眼睛一酸,快速收进了口袋。
大三时,美院组织了一次联动,目的是为了跟隔壁的工美院进行探索交流。
场地选在了一间讲座用的教室里,教室很大,能容下几百余人。
黎刺辛分在9号小组,按照顺序跟在了8号小组后面入场。
就在她刚刚挑好位子坐下时,她突然从入场的工美院队伍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她如何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