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见到马郁的时候,他正坐在轮椅上拿着一张报纸看着,窗户很小,只透进来并不算明亮的光,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穿着一条宽松短裤,只看见裸露在外的那一只缠着绷带的残缺大腿。
报纸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似乎很害怕别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他听到了刚才门外的动静,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马先生,你现在好些了吗?”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我只得率先开口问道。
“我,我没事,谢谢你们!”正说话间,他还不肯放下那份报纸。
“我是想问问你的腿,有什么奇怪的感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像是在揭他的伤疤。
这时,他才放下报纸,露出枯黄的脸,疲倦,困窘,颓废的神色已然写满了这个年近四十岁中年人的整张脸,显然这一场人生的变故彻底摧毁了他,没有了腿,他再也无法支撑起这个家了。
“没什么,你不要再问了,你既然是社工,那就没必要管的太宽!”他的语气加重,似乎在下逐客令。
我没有太多机会了,他的妻子就站在门外,如果我把他激怒了,恐怕没法再继续谈下去了,现在的我必须一击致命,我正色地说道:
“幻肢,一般指幻肢痛。 幻肢痛又称肢幻觉痛,系指患者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在,且在该处发生疼痛!”
他用那种震惊而带有某种绝望的眼神盯着我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的左腿仍然存在,甚至还感受到左腿上的疼痛?”
“对,是这样的,虽然这条腿看不见,但我好像还能感觉到它,我甚至可以做一定程度的屈腿运动。”说着他摇晃着那仅存的大腿。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郑义柔,她立即迈开腿走出门去,我已经把刚才的猜想告诉了她,他们的左腿肯定会有某种联系,为了不暴露破绽,现在她不能给对方发现。
他一直动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立即制止他说道:“马先生,你冷静一点,那些都是你的某种幻想,你的左腿已经不存在了啊!”说着我去触碰他大腿下的那片空间,以此证明,他的大腿以下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双手支撑着轮椅,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他有些癫狂的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分明感觉到了我的左腿正在地上走动,那种感觉是那样真实!”
我正要去扶他,可他已经从轮椅摔到地上,他趴在地上朝我爬,断腿在一上一下蠕动,此刻我就感觉他像一只巨大的断腿青蛙,正在垂死挣扎。
我冲出卧室外,看见郑义柔还在客厅里踱步,而那位中年妇女冲进屋内看见倒地的丈夫,立即安抚,现场有些混乱不堪,也许是他们离得太近了,导致这种感受过于真实,让马郁更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幻肢。
如果再这样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待不下去了,下次恐怕都没有机会再来,于是我再次进入房间,只看见中年妇女正抱着自己的丈夫嚎啕大哭,此刻的场景不禁让我感受到一种悲伤。
我蹲下身去拉住马郁的手说道:“马先生,你醒醒吧,那只不过是一种幻觉,你得接受现实!”
趴在地上的他终于不再挣扎,原本魁梧执着僵硬的身躯突然瘫软下来,我从未见一个男人的意志被消减到如此地步,只见他的眼眶中擒满了泪光。
“如果,如果我还能站起来,这个家就不会垮了,可我,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了,半个月前我遇到了车祸,明明我是正常行驶的啊!”
我明白,这次意外彻底摧毁了他的人生,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次行动彻底失败。
就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郑义柔却站了出来,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说道:“马先生,对不起,是我造成了这起意外,那天我开车的时候在打电话,没想到...”说着,说着她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了。
我狠狠盯着她,这将彻底打乱我的计划,这无异于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此话刚一说出口,中年人凄凉的泪光中立即涌现出一种恨意,他发了疯似在地上爬行,就像一头狮子,然后右腿用力飞登,身躯飞了起来,朝郑义柔扑过去,霎时间,她被扑倒,只能任由对方处置,他们的身躯竟然巧妙般的重合,尤其是左大腿竟然惊人的重叠在一起,在地上屈伸着。
“你,为什么是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为什么开车还要打电话,为什么啊?”说着他咆哮起来,用一只粗壮的臂膀掐住对方的脖子。
我看见郑义柔的脸变红,急忙上前阻止,在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可那只右臂简直像钳子一样,我对愣在一旁的中年女人大喊:“还看什么,快来帮忙!”
我们俩竭力才将两人分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还未等大家冷静下来。
马郁竟然说出了那句诡异的话:“我,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