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仁是应府的私医,医术十分高明,在府上待了有十几年了,还偷偷教了应卿心不少岐黄之术。
而且,应卿心记得,上一世王芝桃执掌中馈之后不久,就找了个看病不力的由头把他给打出府去,换了自己找的人。
因此,对于他,应卿心算是信任的。
上辈子她太过相信府里的人,别人端到嘴边的东西都不疑有他的喝下去,因此才被好生摆了一道。现在重活一世,所有吃的用的都要慎之又慎。
严柏仁轻轻掀开她的眼皮仔细的瞧了又瞧,又替她诊了诊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眉头紧皱,语气凝重:“大小姐这眼病也真是奇怪,虽然当时被大火浓烟伤的厉害,可若是好好调理也合该是转好一点的,只是现在看来不但没有好,反而更加重了。”
严柏仁:“大小姐,开出来的方子每天都有按时吃吗?”
应卿心点点头:“小厨房里每天都会按时熬药送到我房里。”
严柏仁皱了皱眉头:“那不应该啊,我开的房子都是按照小姐的体质来的,滋补为主。依我看小姐这眼睛是没有伤到经络,怎么会一点都看不到呢?”
“小姐可还记得,后院起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应卿心陷入沉思。
上一世,应远山也曾请严柏仁来给她看病,可当时的她还深陷在失去眼睛和母亲的痛苦之中,因此只是抓着头发嘶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今,第二次经历这件事儿,她还是不敢回想,而且她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唯一能够回忆起来的,只有近在身边的皮肉的焦糊的味道和呛人的烟熏味,和最后母亲绝望的眼神。
“我,我想不起来……”应卿心头痛欲裂,胸口剧烈起伏,多尝试回忆一秒都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严柏仁沉吟片刻:“这样看来,怕是起火当日你亲眼见着夫人去世所受的刺激太深,加上火烧烟熏,内外刺激之下才导致了失明。”
“若说这眼伤倒是好治,按照我给你开的药每日服用,少则几月,多则数年,总归是会慢慢好转。”
“只是这心伤却是最难治的,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恐怕或是再受到其他的重大刺激,或是打开心结眼睛才能复明。”
应卿心心里苦涩:【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什么刺激,能比死过一次更重大呢?】
她想把噩梦一样的三年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可即使做到这样,母亲也回不来了,能否复明更是未可知,又该如何打开心结?
应卿心叹口气:“严大夫,实话和您说,其实最近小厨房送来的药,我并没有喝。”
严柏仁一愣:“这是为何?”
应卿心苦笑:“严大夫,你也知道这内宅之中多的是勾心斗角的事,如今我又瞎了,这外面送过来的东西,自然不敢入口。”
严柏仁一惊,转而无奈点头:“我虽然不清楚内院之事,但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大小姐说的有道理,谨慎点总比不谨慎要好,小姐喝剩下的药渣还有没有?让我来瞧一瞧,看看是不是真有问题。”
应卿心指了指一旁的兰花盆,那兰花早已枯死,前几日小厨房送药来,她便偷偷的把那药渣倒进兰花的盆子里了。
严柏仁先是拈起那好几日前的药渣闻了一闻,又在药渣里翻了翻,抽了口冷气:“大小姐,这药材的确和我开给你的一样,只是在药渣里的一味药剂量比我给你的超了许多。”
他捡起一块药物残渣,神情严肃:“这一味乌甘草,若是每日服用控制在剂量之内,会有清心明目之效,可若是用药一旦超过每日两颗,便会造成眼部积血,导致短暂失明,若是再多服用,更是会导致头疼,心悸、心慌、出现幻觉甚至神经错乱的症状。”
“而且,这一味乌甘草味淡微苦,加在药中根本喝不出什么不对,等到煮成药渣,不仔细查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严柏仁胆战心惊:“大小姐,我给你开的方子都是在用量之内的,绝对没有开错,这府上定有人要害你,好阴毒的法子!”
旋即,严柏仁纳闷道:“可是,大小姐你既然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不去找老爷说呢?”
应卿心摇摇头:“那要害我的人既然敢用这法子,肯定是有高人指点过的,不然实在是冒险。这药的不对劲一般大夫都瞧不出什么来,哪怕真是瞧出什么来,也会审时度势,犯不着为了我这个瞎子去得罪后面主使的人。也就只有您,肯和我说这些事情。”
“更何况,我先前都疯了一个多月了。”应卿心自嘲笑笑,“这种话说出去,除了能打发走几个粗心大意的小厮或者丫鬟之外,又能伤到谁呢?”
应卿心正色道:“严大夫,眼下还得您和我说说,这药方子从您那里出来之后,都经过了哪些人的手,我好提防着点。”
严柏仁想了想:“我开出方子来后,就会给药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