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控制台上,赵周韩还在人群中心,被包围着,众人纷纷过去和他握手,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池小叶远远地站着,心里紧张他的伤势,却也不敢过去打扰。
这一船,将近半数人都是他和他的属下营救出来的。
当地政府只给了一个小时的停留时间,从早上的轰炸爆发到现在,也不过十多个小时,如果没有赵周韩他们,就算战舰停靠在码头,也接不了这么多同胞,撤侨的初衷也就无法实现了。
赵周韩还有伤在身,刚才事出紧急,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军医已经在一旁等待,众人也不敢过多地耽误他就诊。
“赵大队,我们现在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你快去让军医看看吧,接下来的航程,交给我们。”
“好,有劳。”
赵周韩转身,迈开步子走动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来腿也受了伤。
军医上前扶他,他罢了把手,谢绝了。
钢铁一般的男人,在人前永远是屹立不倒的形象。
军医是战舰上的,在前面带路,身旁和身后还跟着三名医护兵,前后左右都将赵周韩围着,生怕他倒下去。
走到边上,赵周韩驻足。
“赵大队,房间往那边走。”
他朝那边挥了挥手,顺口向旁人解释,“我太太和孩子。”
池小叶看到他朝自己挥手,牵着果果,一气往他那边跑。
没想到,果果跑得更快,挣脱了妈妈的手,像个欢快的小马驹,直朝爸爸冲过去。
“爸爸,爸爸……”
孩子清脆的喊声在总控室响起,众人纷纷朝他们看着。
果果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大人外套,跑起来随时都像要跌倒一样,看得人心脏都提着。
这时众人才领悟到,战无不胜的军中战神不过也是最平凡的人,是孩子的父亲,是女人的丈夫,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只因为穿上了这身军装,才变成了钢铁。
再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家庭,心酸和内疚不免齐齐涌来。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后悔的,也没有一刻后悔过。
赵周韩也很想跑过去抱起儿子,但身上的伤不允许,他瘸着走了几步,实在不行,干脆蹲下身来,张着双手等着他们母子。
“爸爸……”果果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一头冲进了男人的怀里,小手手圈着男人的脖子,嚎啕大哭。
赵周韩眼角噙着热泪,单手将他抱了起来。
晚到的池小叶,也很想像儿子一样冲进他的怀里,可这么多人看着,总是不妥。
她在他面前停下,抖动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话。
赵周韩用受伤了的手臂,轻轻揽她入怀,又不好意思地朝众人挥了挥手。
一行人快速离开了总控室,朝着休息的房间走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标间,两张单人床,配套家具只有衣柜和桌椅,非常的简单,一目了然。
军医团队四人,再加上他们一家三口,七个人都在这里,拥挤得只剩下站着了。
赵周韩知道自己的伤,这么多年,都有了经验。
“腿上的伤没事,手臂上可能有点问题。”他直接脱下了上衣,然后,整一道伤口就露了出来。
就是在那最后的时刻,工人脚底一空摔了下去,他伸手去抓的时候,手臂被铁板上的一个突起的铁片给划了。
很长的一道口子,从手肘开始,一直到手背上。
厚实的衣料都被划破了,铁片直接划到了皮肉之躯。
之前情况紧急,在军医的强烈要求之下赵周韩才勉强同意包了手背,现在小臂上的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袖,只不过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来而已。
军医的眉头凝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一边清创,一边忍不住叹气,“我就说当时就得处理,您还不听……白白流掉这么多的血……”
赵周韩捏着拳头,笑笑,“那个铁片不长,所以伤口不会很深,我心里有数。”
当时战舰刚离开港口,码头上那么多荷枪实弹,郑少宇和李海源驾驶的两架直升机还在半空,里面有二十多位同胞,包括了好几个孩子,在确保大家安全之前,他怎么可能退下来治这点小伤?
军医一个劲地叹气,“这还不深?就差没刮到骨头了……唉……”
心里对这位“战神”也是无比的崇拜,自己受了伤也顾不上,自己的妻儿在冷风里冻得发抖,也顾不上。
军医们动作很快,清创的同时,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麻药和缝针。
果果瞪大眼睛看着,看到爸爸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小脸都皱紧了。
池小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他却把妈妈的手掰了下来,一边心疼得掉眼泪,一边坚持看着。
她也不知是冷,还是心疼,身体一直在发抖。
把果果抱在自己大腿上,当小暖炉暖着。
“爸爸,疼不疼?”
赵周韩摇摇头,尽量笑得很舒坦,“打了麻药的,一点都不疼。”
“可是我看着好疼好疼哦。”
赵周韩转移了话题,朝儿子竖起了大拇指,夸道:“果果今天很勇敢,一步都没有离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