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落挂断电话,走到奚婷旁边
“我朋友帮你去问了。”
奚婷的表情放松了许多,问:“江瀚他……是犯了什么事吗?”从奚婷关切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江瀚还是余情未了,于是厉落说:“哦,他有了点麻烦。”
奚婷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把拇指的指甲抵在牙齿间,心神紊乱,目光游离。
厉落问:“你和他在一起几年了?”
奚婷答:“正式在一起是在高中,但是我们初中就认识了。”
厉落先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那应该从校服到婚纱啊,怎么就分了?”
奚婷凄然一笑:“从校服到婚纱,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他可不这么想,我姥爷病重,最后的心愿就是看见我跟江瀚修成正果,那天我跟他说,我说就算你陪我演戏,你来看看姥爷,你就骗他说咱俩领证了,行吗?可是就陪我演一场戏,他都不肯来,这个人,把人的心都伤透了。”
奚婷说着,突然落泪了,不断揩拭着面颊掉落的泪:“我这么多年跟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给他做饭洗衣,我甚至没给我家人做过一顿饭,没给我姥爷洗过一次脚。姥爷刚得小脑萎缩的时候,下不了床,整天在床上躺着,像个小孩似的哭。我那时候上学,周末总是陪着江瀚上网吧打游戏,一个月也去不了一次姥爷那儿,我每次去看姥爷,姥爷都哭,姥爷说,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呀!我那时候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我可是姥爷带大的呀!我现在分手了,可以陪陪家人了,可是姥爷又不行了,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奚婷越说情绪越崩溃,捂着脸自责地说:“为什么家人最需要我陪的时候,却是我最贪玩的年纪呢?”
厉落也失去过至亲,这种悔恨莫及,她感同身受,厉落伸手拍拍奚婷的肩,以示安慰。
谈话间,有询问声打断了二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到两人面前,奚婷赶紧擦擦眼泪站了起来。
069
医生年纪大概四十来岁,看起来很权威,慈眉善目的样子,说:“哪位是厉落?”
“大夫,我是。”
“我是肝胆外科的赵崇。”
三人互相招呼,说了大概情况,赵主任把奚婷姥爷的病历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我看了一下,老人的CT显示是肝内外胆管结石、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他现在在发烧,并且有腹痛、黄疸、低血压休克、嗜睡的症状,我们叫五连症。老人现在接近70岁高龄,基础疾病多,肾功能衰竭,您看这里,”赵主任耐心地就着病例报告一项项给奚婷解释:“肌酐700多,已经达到了血透标准,我们还需要根据肾内科的意见进行治疗。”
“另外,老人还有高血压糖尿病病史,这都是手术的高危因素,而且老人还有嗜睡的意识障碍,需要综合支持治疗,所以才一直让你们住在ICU。”
接着医生又科普了一下胆管结石和急性梗阻化脓性胆管炎,把致死率和凶险都解释了一遍,奚婷的态度也一点点缓和下来,慢慢理解了医生不给动手术的原因。
最后,赵主任又说:“你有任何情况你就打我电话,我给你留一个号码,或者去我办公室找我。”
奚婷拿着病历单连连鞠躬:“太感谢了赵主任。”
“没事没事。”
医生走后,奚婷看看厉落,眼里充满感激:“我们去走廊说吧!”
厉落点点头:“那最好了。”
来到走廊尽头,奚婷望着楼下如蝼蚁的行人,转头看向厉落。
厉落问:“江瀚是什么时候去的澳洲?”
奚婷:“初中毕业他爸就送他去澳洲了,那一年他家得了一笔拆迁款。”
厉落:“他在上学的时候一直很优秀,但是好像向你借过钱对吗?”
奚婷:“他念2015年下半年的时候,他总是跟我借钱。”
15年,那正是厉风遇害之前。
“后来我才知道,他跟人去了赌场,欠了巨额债务,他甚至惹上了澳洲的帮派,他说帮派的人要砍他的手,所以向我借了好多钱。但我那时候也是学生,只能问家里要,没那么多。”
厉落:“后来是怎么还上的?”
奚婷:“紧接着他爸就出事了,砍死一个警察,江瀚当时在国外,有债务,也回不去,不过没多久,催债的就不上门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还上的,他跟我说是因为手气好又赌了一次,全赢回来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赢了多少钱。他说是赢来的钱我是不信的,赌场就是魔窟,只有输钱的人,没见过谁全身而退。”
厉落:“那你最后弄明白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吗?”
奚婷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有警惕。
厉落紧张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也发烫,像是被人把脸按到了火盆边。
奚婷:“虽然我们分了,但我也不想害他。”
厉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奚婷提上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摇了摇头。
奚婷不肯开口,厉落就一直等,楼层很高,仿佛有云雾钻进医院的窗,像是缕缕清魂。
“我恨他。”奚婷忽然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