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番随我一起到京城之人,还有下臣弟弟——牧仁。”朝鲁哭号一阵过后,抬起头,眼中闪着几滴泪花,看起来甚是可怜悲楚。
“牧仁?”褚亦枫知道老顺宁王有四个儿子,却只听过巴雅尔和朝鲁的名字。
因鞑靼部王位承袭之故,巴拉会将自己儿子由长及幼排序,上呈大炎。牧仁及最小儿子还未到二十,巴拉还没上呈便病逝。
“牧仁此次随我前来京城,我原本不同意。”朝鲁哭着说,“他性子顽劣,好战喜功。一路自北而下,我都在告诫他:收敛性子,莫惹是生非。”
“可,可哪里晓得,他居然跑去万岁山,还带着弓箭。”朝鲁不停地磕头,“陛下,牧仁他罪该万死,但望陛下念在他年幼无知,饶恕他这回。”
“回到鞑靼后,我必请示母亲,重重责罚他,让他终身不得踏入大炎境内。”朝鲁替牧仁求情。
褚亦枫的眼尾、嘴角皆微微牵起,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真是太有趣了,简直一盘骨肉相残的盛宴呐。
既然朝鲁敢将剑端指向大炎皇帝,褚亦枫自然也顺势而为,接下来,“万岁山一事,虽未见伤亡,可众皇子王公皆有稍损。”
“五军营及大理寺已双双着手,调查万岁寺刺客一事。”褚亦枫说道,“若是交不出真凶,恐难以平息朝中怨怒。”
“陛下,当真是要以牧仁之命,才能平息这场风波?”朝鲁的脸上挂满泪痕,他再次确定褚亦枫的决意。
褚亦枫叹气,扶起朝鲁,“朕深知小王子,仁爱大义、尊兄敬长,可犯了过错,触了禁忌,便得他该得的惩罚。”
“牧仁跋扈桀骜,罔顾两国结契,留着他,于鞑靼也是祸患。”褚亦枫拿起那袭蟒衣,抖落开来,披在朝鲁肩上。
“陛下,您这是?”朝鲁受宠若惊,差点没站稳,栽倒在地。
褚亦枫适时扶住他的手臂,又系好披风,“往后就不能再叫你小王子,该称:顺宁王。”
顺宁王三个字,从褚亦枫的嘴里,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时,朝鲁的心简直快要破膛而出。
“顺宁王大义灭亲,实乃世人表率。”褚亦枫转身,提步拾级而上,他负手站立,依旧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之神。
朝鲁伸手,紧紧抓住蟒衣,遏制自己的狂喜之情。
“陛下万岁,朝鲁定会永世追随大炎,追随陛下,绝无叛变。”朝鲁跪地,叩首,“若违此誓,定尸首不全、往生无路。”
褚亦枫从不会在意这些鬼神往生之论,朝鲁已为顺宁王,自此,他一生都会囿于王位争夺、手足相杀的漩涡之中。
“哐”的一声,殿门被推开,冯安与沈缨回头。朝鲁披着当年那袭五采纻丝蟒衣,从殿中出来。
他的脸刚毅无比,那厚唇之下,是掩不住的得意与风发。
“王爷,鸿胪寺到了。”阿古拉停下来,朝马车内喊道。
朝鲁应了声,又将蟒衣叠好,交给阿古拉,“将它藏起来,母亲不日将会抵达京城,切不可露馅。”
“是,王爷。”阿古拉接过蟒衣,他知道藏在何处最为稳妥。
是夜,朝鲁在房内设席,独自坐在主位,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人脸面明暗交替,鬼魅可怖。
“阿兄,”牧仁径直推门而入,坐到朝鲁对面,“你又悄悄吃好食。”
朝鲁拿起一块羊骨,递给牧仁,“我若真要悄悄吃,还能让你闻着味?”
“快吃吧。”朝鲁一脸宠爱,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如今要亲手将他置于死地,还是遵循中原习俗,做个饱死鬼吧。
“嗯。”牧仁一边点头,一边啃着骨头。
“阿兄,我们何时才能见到阿娘?”牧仁抹抹嘴边的油渍,又撕下一块大油饼塞进嘴里。
“快了,就这几日。”朝鲁又替他倒了杯茶水,“慢点,这些都是你的,别噎着。”
朝鲁心中一阵发酸,为了王位为了权势,他竟然做出这等丧良背德之事。看着牧仁乐呵呵地吃着羊肉,喝着奶茶,朝鲁于心不忍。
他撑住脑袋,若大理寺来抓人,能不能再求求情,留他一命?
“阿兄,我好想阿娘,我们离开之前,她说要先处理一些正事。”牧仁嘴里包着油饼,含糊不清地说着,“阿娘还说,统领整个鞑靼部,她得替我先做清扫。”
朝鲁呆住,直愣愣地盯着牧仁,原来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替自己亲弟弟承袭王位扫清障碍。
“阿兄,你怎么不吃?”牧仁沾满油渍的手举起骨头,看向朝鲁。
“你吃吧,多吃点,全部吃完。”朝鲁笑中又盛满笑意:吃完,好上路!
鸿胪寺大门,五军营的钱玉带着人马进来,直奔朝鲁的房间。
“将刺客牧仁拿下。”钱玉抬手。
顿时,数名侍卫上前,架住正在喝汤的牧仁,朝鲁也站起来。
“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