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禁宫内,自从褚煜胡葭成亲后,便沉闷下来。
永寿宫内,林翠薇以手绢捂住口鼻,她的脸色惨白,眼圈深陷略带淤黑。
近日,念夏多用几层水粉来填补,也无济于事。
“娘娘,”念夏跪在林翠薇跟前,“求你了,别再这般折磨自己,天底下没有哪件事能够让娘娘伤害自己身子。”
林翠薇摆摆手,拿下手绢,上面沾染了丝丝血迹。
“娘娘,”念夏眼眶泛红,她抓起带血的手绢攥在手中,“娘娘,这么多年过去了,别再深陷其中好吗?”
林翠薇瞳孔无神,她怔怔地望着念夏,又慢慢地起身。
念夏抹了把眼角,将带血的手帕塞进腰间,又上前搀扶着林翠薇。
“娘娘,夜已深,入寝吧?”念夏声音略带着颤抖。
“陛下近来,宿于何处?”林翠薇蹙了蹙眉。
念夏无声地喟叹,“回娘娘,听小顺子提及,陛下召了新入宫的秀女侍寝。”
林翠薇挥挥手,示意念夏莫再继续,“从来红颜易老,新人替旧。”
“睿亲王夫妇离京,已有半月了吧?”林翠薇又问。
如今中元节已过,林翠薇也撑过了这半个月。
念夏点头,“今儿乃七月二十二,睿亲王夫妇已离京半月有余。”
林翠薇停下脚步,偌大的永寿宫,只剩下宫灯的烛火微微摇曳。一眼望去,这四面宫墙密不透风,处处皆是桎梏。
林翠薇丢开念夏,缓缓地走向殿中,殿开双手,掌心向上。
“这些年,再无清风从我指尖滑过,也再无雨珠滴落我的手心。”林翠薇闭上双眸,兀自想象着自己的身子回到建安城,那草长莺飞的山野。
“我的身子是冰冷的。渐渐地,心也跟着冷了。”林翠薇缓缓睁开眼,她只是建安城一户书香之女,却因缘际会被选中成为妃嫔,册封为后。
“娘娘,无论如何,您都是这六宫之首,万民仰视的皇后啊。”念夏上前,紧紧握住林翠薇。
“这后位拿来又怎样?”林翠薇苦笑,“连自己孩儿都护不住,我实在枉为人母。”
“娘娘。”念夏也跟着垂泪。
“月底便是地藏节,我还要去佛堂替烽儿抄经书呢。”林翠薇伸出指腹,抹抹那行清泪。
“娘娘,念夏来替您抄吧?”念夏心疼林翠薇,她的手如今握笔也会频频发抖。
林翠薇摇头,“烽儿年幼早夭,只要我还活着,便要亲自誊抄《四甘露咒》。”
她挥挥手,示意念夏退下,孤寂又沧桑的身影,慢慢地朝殿中走去。
翌日,宫中众嫔妃在永寿宫等待褚亦枫,今日的午膳是宫中每月常例。
“陛下万福。”林翠薇携众妃嫔与近来受宠幸的几位秀女,齐齐朝褚亦枫行礼。
“平身。”褚亦枫抬手,示意众妃嫔入座。
褚亦枫朝冯安抬眼示意,冯安微微点头,又唤来婢子,端上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碗。
“皇后,这是御厨特意为你烹制的玺珠糕子汤。”褚亦枫看着林翠薇,眼中流露出多年不见的情意。
林翠薇轻轻牵起唇角,拿起碗,搅动着那圆润的白面圆子,她喜欢这道汤吗?
姚青潼望着殿中的帝后二人,眸中染上艳羡,她所祈求的只不过是能够多分得一点点偏爱而已。
其他妃嫔不敢看过去,只得盯着自己碗中的膳食,食而无味。
徐锦是众多妃嫔中最淡然的那一个,只见她自顾自地拣着几块清蒸鹅,又拿起半碗酸甜汤喝起来。
林翠薇脑中一阵眩晕,她推开那碗只喝了几口的玺珠糕子汤。
念夏立于身后,发现林翠薇的不对劲,赶紧上前,伸手稳住她的肩膀。
“娘娘,娘娘。”念夏的声音很低,但还是引起褚亦枫的注意。
“皇后,可有身子不适?”褚煜只是偏过头,连上半身也未挪动一丝。
林翠薇摆手,拿起手绢掩住嘴,扯出一丝艰难的笑,“扰了陛下的雅兴,妾真是无礼。”
“冯安,去太医院宣太医过来瞧瞧。”褚亦枫失捻了捻手指,吩咐冯安。
“老奴这就去。”冯安弓着身子,退后。
“陛下,妾先行告退。”林翠薇费劲地起身,将重量全部压在念夏身上。
未等挪动步子,林翠薇胸口那股郁结之气便冲破喉咙,咸涩且腥气的液体从食道里涌出来。
“娘娘。”念夏惊呼起来。
宴席一阵混乱,几位秀女哪见过此番场面,吓得起身撞到了碗碟。
姚青潼离得近,看见林翠薇吐了几口浓血,吓得花容失色,捂住口鼻。
宴席上最平静的莫过于褚亦枫和徐锦,一人是因为出身锻造司,见惯了血气。褚亦枫平静的眸中,散发出一丝嫌恶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