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令九并无亲眼看见当日的情形,是周竟林回来告诉他,再过后不久,他便跟着褚煜去了南楚。
临洮府城楼的那一头,便是西梁国土,两匹马两个人,正缓缓地朝西染国而行。
仓溏是进入西梁的关口,骑着马的妇人与仆人,她们裹着西梁羌式头巾,进入西梁国内。
“娘娘,” 清兰低低的声音传来,“我们要直接回圣殿吗?”
姚青潼蒙着面巾,眼神带着些许暗淡无光,她望着刚刚进来的城门,忧愁不止。
“清兰,我已经不再是炎朝的淑嫔,莫要再唤我娘娘。”姚青潼叹息道,“走吧,也不知那圣殿,我还能不能进得去。”
西梁的夜,沉得快,来得急,姚青潼骑着马,已经到了西梁王宫外五里的圣殿。
她在圣殿外驻立了很久,直到清兰过来喊她,这才发现自己脚已酸麻。
“清兰,我想见见兄长。”姚青潼转头,眼泪盈盈看向清兰。
如今天色已暗,早已无人在意她们二人。
清兰疾步走向圣殿大门,叩门。
须臾,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来者何人?”
“烦请通传大祭师,故人求见。”清兰小声应道。
“故人?哼,你可知这是西梁圣殿,大祭师岂是你想见就见的。”里面的人冷哼道,正欲将门抵上。
清兰连忙用手推住,“请将此物交予大祭师,他便知晓。”
她拿出腰间的一块坠子,那是西梁羌族祭司的圣物。姚青潼作为西梁的圣女,随身携带那个坠子。
那个坠子是用狼牙做成,西梁羌族视狼为图腾,却用它们的尖牙来做坠子。
殿内的人明显一愣,但还是接过坠子,进去通报。
姚青潼站在外边许久,凛冽的风吹来,她丝毫不觉得刺人,只感受到麻木。
半炷香后,圣殿的门还缓缓打开,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请。”
清兰迈着步子,搀着姚青潼,朝圣殿内走去。
从殿门,到内院,再到祭司殿面前的神像。姚青潼一步一步,步子沉重又缓慢,祭司殿内,早已摒弃所有下人,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神坛前。
那人身穿西梁羌族服饰,发辫留得很长。
清兰懂礼地退下,姚青潼跑在神坛前,叩首三次,又俯身跪拜三次,再叩首三次。
“兄长,我回来了。”姚青潼轻轻的声音唤道,带着颤抖。
久久地,神殿内长久的静谧与沉闷。
姚青潼一直俯身于坛前,不肯起身。
“兄长,兄长?”她一声一声地叫喊着。
姚谌负手,回头,双目冷冰冰地看着跪在神坛前的姚青潼。二十多年过去,她的妹妹,放弃西梁巫女的神职,只为一个中原男子。
就算那男子贵为炎朝皇帝,在姚谌眼中,那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你已经是大炎妃嫔,不再是西梁羌族巫女,莫要再唤我兄长。”姚谌语气冰凉,似乎并不想再认这个背弃西梁,抛弃神职的妹妹。
“大祭师恕罪,姚青潼回来了。”姚青潼抬起泪眼,望着自己的兄长。
二十多年过去,姚谌早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鬓角处早已灰白。姚谌盯着自己的妹妹,那双澄澈的双眸,渐已浑浊。
“你变了。”姚谌只是简单地说了这几个字。
“呵。”姚青潼泪中带笑,“我已年过四十,怎能不老,岁月从来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我并非说你变老。”姚谌望向神坛,“是你眼中,早已世俗,再无巫女的神性与澄澈。”
“淑嫔,莫再跪了,起身,回吧。”姚谌抬手,“你已不再是西梁羌族巫女,神殿已不再是你的归宿,而西梁,更非你的故土。”
姚谌的话并不凶狠,却冷漠毫无感情。话中之意,不作深究,轻易显现。
姚青潼在成为炎朝妃嫔的那一刻,就与西梁羌族割断一切关联。
“兄长,兄长,不。”姚青潼猛地朝神坛叩首,“这里就是青潼的家,我是西梁人,这里才是我的故土呀。兄长,我求你,求你了。”
“兄长,容我在神殿侍奉,日日洒扫擦拭。”姚青潼泪水滚落,卑微祈求着姚谌。
“当你选择成为炎朝淑嫔时,你便放弃所有,羌族神职,甚至姚青潼这个名字。”姚谌闭上眼,他语带颤抖,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再见自己亲妹妹,竟然是这样的境况。
姚家是西梁大祭师一族,每代姚家人都会出任一对男女,成为大祭师和巫女。
姚谌与姚青潼是亲生兄妹,也是这一代的大祭师与巫女。
二十多年前,褚亦枫在西境游历,与姚青潼相遇相识。不知中原男子到底有何魔力,竟将西梁羌族巫女迷得不知所措。
姚青潼放弃神职,也要跟着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