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大,可在数量惊人的瓷器的映衬下反倒显得有些逼仄。
那些瓷器形状不一,颜色各异,宁容曦方才看到的荧光是这瓷器的釉。不知为何,宁容曦突然感觉有些冷。
一个包裹严实,完全看不出身形的人坐在地上,身前摆放着尚未塑形的泥胚。那人只是盯着泥胚,并无动作。
察觉到有人进来,那人也不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宁容曦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想必您就是无妄楼楼主了,这是目前小子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还请楼主过目。”
那人接过纸包,原来是一张干硬的饼。
宁容曦认真盯着那人被面具覆盖的脸,试图找到他的眼睛,语气诚恳,“小子家逢变故,如今一贫如洗,这饼是我最后的果腹之物。没有它,小子怕是早已成了路边的饿死鬼。此饼关乎生死,不知可否能当成交易之物?”
那人发出沉闷的笑,语气略带讥讽,“用一个梆硬的饼换一个愿望,你这算盘打得不错。不过,此物对你而言意义非凡,对我却无足轻重。不如……”
宁容曦微微侧耳,神情认真。
“我有一题,若你答得好,我便为你实现愿望,如何?”
宁容曦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反问道:“楼主不防透露一下是何题,好让小子心里有个准备。若是危及性命,小子还是及时止损的好。毕竟愿望可以有无数个,可命却只有一条。”
那人笑得身子轻颤,语气中的嘲讽也消失了,“有趣,像你这样惜命的狂徒还真是少见,不知你能否为我带来惊喜?放心,不会危及性命,只要你做出的选择令我满意,我就许你一个愿望。”
“好!”宁容曦干脆应下。
他走到那些瓷器前,淡淡开口,“这里的每一件瓷器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若编成册子怕是得把我这无妄楼装满,就随意挑几个有趣的吧。”
他走到架边,随意拿起一对觥筹。
“他叫魈,人面长臂,独足反踵。因有施云布雨之能,被尊为山神。由于长期受世人供奉,开了灵智。他感念山人香火之恩,日日为山民驱逐野兽。若逢山中大旱,还会降下雨水,以保方圆百姓生活无虞。久而久之,山神声名更显。一日,一孩童误入狼群领地,群狼环伺之下,是魈救了他。”
他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可惜人心难测,因为相貌异于常人,那孩童不仅没有心生感激,反而把山民引了过来。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的吗?他们说要烧死这个妖孽。多可笑啊,就因为非我族类,那些人竟然丝毫不念旧情,就这样决断了他的死期。”
宁容曦疑惑开口,“魈乃山精,应当有一些保命的本事,怎么会任人宰割呢?”
那人冷哼一声,被面具覆盖的脸下浮现出一股怜悯,隐隐还有些轻蔑,“因为他傻!不过是受了人几日香火,便真将自己当做了神明,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束手就擒了,连临死前还在自怨自艾,为什么自己不是真的山神。”
那人恢复了淡然,“故事讲完了,若你是魈,你会怎么做?”
宁容曦略作沉思,随即开口,“魈因受山民香火而开智,这份恩情不可不报。”
那人听到宁容曦这话,原本饶有兴致的眼睛瞬间变得幽暗,内心啧了一声,和他们一样无趣。
“四界之内,讲求因果缘法,若平白受人恩惠而不报,于修炼之途有碍。之后若是因为受恩不报而身死道销,岂不可笑?”
“而且我以为,施云布雨已经足够抵消百姓的香火之恩。此举不仅福泽百姓,而且惠及苍生。这种行为早已超越了报恩的境界,而是在为自己积攒功德。”
“若没有魈求雨,但凡遇到荒年,定会饿殍遍野。若我是魈,我布雨,救的是百姓的命,而山民供给我香火,不过是有求于我,即使不受这香火,我也有百年可活。一个关乎性命,一个是让人过得更好,孰轻孰重,我自不必多言。”
“所以,若我是魈,不会插手人间之事。毕竟,苍生各有缘法。”
“你所言,皆是一切都未发生时的可能。若你面临魈的情境,你会如何?”
宁容曦眼神一凛,露出了一丝戾气,沉声道:“杀!”
哈哈哈,那人发出一声畅快的笑,满意道:“很好,这一关就算你过了。”
当初他和宁容曦做出了类似的选择。
不过,忘恩负义之徒,速死有些太便宜了。魈死后,他放出消息:山中有人得山神精魄,食之,可长生不老。不过半年,那座村子里便再无一个活人。
而他们的魂魄,就和魈一起待在这觥筹中,永世忏悔,不得解脱。
他又指着一个青色物件开口,“他叫杜更丰,是如今越国皇帝的胞弟。当年,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勾结百官,祸乱宫闱。弑君,杀亲,无恶不作。像他这样恶贯满盈的蛀虫竟也当了几天皇帝,不过,最后他